至于其他地方?,家具破损的就丢出去?,门?窗漏风的就补上,反正后续还要进一步修整,暂时能住下人便够了。
这天晚上吃饭时,陆奶奶明?显情绪低迷,才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她怕继续待下去?影响大家伙心情,起身颤巍巍地回了房。
当天晚上,陆尚把新拿来的房契交给了姜婉宁,连带着剩余的银票和银子,总共剩余二百八十两多。
其中二百五十两还是银票,另外三十两则兑成了现银。
最近他们花的钱基本全是姜婉宁赚到的,本就不多的钱到现在也?花的差不多了。
陆尚去?钱庄兑了银票,一部分交了牙行,一部分留着去?买鸭子,再就是多出来的三十两,尽数给了姜婉宁,一是补齐她前段时间的花用,剩下的就是用作日常开销了。
姜婉宁没有推辞,一贯小心地包起来,顾及着明?日就要搬家,这回她没有再放在什么地方?,而?是随身带上。
就这么来来回回走了两三日,总算迎来了搬家的日子。
这天到了两个小孩来念书的时辰,还不见?家长送孩子过?来,王翠莲还纳闷着,哪想没过?多久,庞大爷就赶着牛车到了家门?口?。
“陆秀才,我来帮你搬家了!”
这一声可不要紧,不光陆家人闻声走了出来,就连左右两户邻居都?出来看热闹。
唯有当事人不紧不慢,他扛着最大的包裹,姜婉宁只提了一些小零碎,陆尚把东西抗上牛车后,紧跟着招呼了一句:“二娘,快帮我把院子里的鸡鸭都?捉了,我也?一块儿带走!”
“噢——”王翠莲答应完才反应过?来,“不是等?等?!你要搬去?哪儿啊?”
“镇上啊,我没跟你们说吗?”陆尚一边装傻,一边在院里找了四五个竹筐出来,专门?用来装鸡鸭鹅兔子。
王翠莲人都?傻了,她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偏偏回忆了好半天,也?没找出与之相关的记忆。
正好陆晓晓出来,当即被她抓住问:“你知道你大哥要搬家吗?”
陆晓晓摇着头,王翠莲却松了一口?气。
她这口?气松得莫名其妙,吐出去?了才想起来:“你根本没跟我们说过?啊……不是,陆尚你哪来的钱搬家啊,还是搬去?镇上?”
这不光是她的疑惑,左邻右舍看热闹的也?同样存疑。
陆尚并不愿透漏太?多,叫姜婉宁去?牛车上等?他,而?他则挽起袖子,亲自抓鸭子抓大鹅。
饶是他没有经验,耐不住这些家禽的生存空间小,没等?着转圈,已经被陆尚掐住了脖子,反手丢进竹筐,再盖上盖子。
等?把最后一只小鸡仔儿也?丢进筐里,陆尚拍了拍手,在院里环顾一圈,忽然大步走向水井。
只见?他从井口?里拎出一个小筐来,毫不客气地把里面的桃子也?拿了出来,一个不落地放去?牛车上。
他还很是客气地问:“这桃儿是三娘给阿宁的,我带走不过?分吧?”
王翠莲尚且停留在最初的问题上,大概是陆尚要搬家住到镇上的消息太?震惊,她至今没能回魂。
陆尚也?不恼,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好吧,二娘您别送了,我们这就走了。”说着,他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一只脚踏出门?口?的时候,身后总算响起咋呼声:“等?等?!陆尚你站住!你不能走!”
对于王翠莲的阻拦,陆尚真?是一点不意外。
第37章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周遭围观的人全凑了上来。
有?人默不作声,也有?人开口劝着:“陆显他娘冷静点,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坐下来好好说,别动手啊——”
王翠莲才不管外人怎么言语, 她一溜小跑着,直到门口才停下, 然?后从陆尚身边挤过?去,反身张开双臂,将大门完全挡住。
她虎着一张脸:“不行, 你不许走!”
比之旁人的紧张, 陆尚倒显得气?定神闲了, 他仍是好脾气?地问:“为何不能走, 二娘给我?个说法?”
“你——”王翠莲打了个磕巴, “你没钱……对!你哪来的钱搬家, 还是搬去镇上, 你肯定是偷了家里的钱!”
此话一出,不等陆尚说什么,旁边看热闹的邻居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跟旁边的人嘀咕:“你瞧瞧王氏说的什么话, 还偷了家里的钱, 她家能有?这么多钱?就是把家里东西全卖了,也不一定能凑出个十两八两吧。”
他的声音不低,恰逢周围安静,便叫所?有?人都听了去。
王翠莲面上时青时紫, 她忍不住回?头嚷了一句:“光你什么事!就显得你有?嘴会说话了不是!”
“嘿,恼羞成怒了吧……”被凶了的人嘿嘿一笑, 躲去后面。
王翠莲重新?看向陆尚:“还有?你搬走的那些东西!你凭什么搬走,那都是家里的,你不能带走!”
陆尚的笑容淡了几分,他说:“二娘是不是看错了,我?带走的东西只有?衣服和被褥,再就是念书?时剩下的一些纸笔,衣服被褥多是奶奶做给我?的,二娘前些年给我?做的那床褥子,我?还留在屋里。”
“而?纸笔书?册那些,基本也是我?用?衙门的月银买的,跟家里没什么关系吧?然?后就是那几只鸡鸭,二娘不会忘了我?上回?说过?的话吧?”
王翠莲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对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那谁知道你有?没有?带其他的,你万一多拿了呢?不行,你得叫我?检查一遍,看你有?没有?带多余的!”说着,王翠莲就要?往牛车上去。
陆尚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二娘做得过?分了。”
不想这叫王翠莲误会了去,她当即一拍大腿:“你看我?就说!你要?是没有?多拿东西,怎么就不敢叫我?检查?这肯定是心虚了!”
“街坊邻居的大家伙儿给评评理?,这还有?天理?嘛!”她吊着嗓子吵嚷起来,“我?嫁进陆家十几年,兢兢业业教养着继子,如?今他发达了,撇下我?们自己去镇上享福也就罢了,还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
“呜呜我?这命苦的哟,真是一腔真心全扔了——”
她这一哭喊,不光是左邻右舍都出来围观,家里的两姐妹也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门后,不知是不是要?上前。
村民不知道她言语的真假,可陆尚夫妻要?搬家是明了的。
“难不成陆家的真发达了?这可是搬去镇上啊,镇上的一座房子,再怎么也要?几十两吧?哎那可是几十两诶……”
“我?看倒不是不可能!陆家的打小就聪明,要?不然?怎就他能考上秀才,给家里免了田税劳役不说,还给村长家挂靠了几亩……”
说起这,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羡慕。
陆尚看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索性也不费那劲了,他退后半步,歪着身子靠在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王翠莲大哭大嚷。
被他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住,王翠莲呼吸一滞,不觉打了个嗝,咳了两声后又是继续,絮絮说着她这些年的不容易。
容易不容易的吧,陆尚不好多做评判。
他只是在等,等一个能叫王翠莲无心纠缠的人。
眼见家门口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王翠莲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大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仔细听一遭下来,无非是怪陆尚有?了钱不补贴家里,反搬去镇上享福。
也亏得陆奶奶不愿亲眼看他们离家,早早就去了地里,不然?被这边的动静吓到,少不得被惊扰几分。
就当有?好事的人去田里喊陆老二的时候,陆尚眼尖的发现,人群后面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再细一打量——
“姐!”王占先睁着一只眼,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王翠莲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直到被王占先拽住了胳膊,她才惊喜地扭过?头去,一轱辘爬起来:“弟,你咋来了!”
“等等——弟你的腿怎么了!”
王占龙哭丧着脸,抬手间掩去眉间的一抹狠意:“姐你别说了,你手里还有?没有?银子……算了咱们进去说。”
王翠莲自打看见这个弟弟,彻底是把陆尚他们抛之脑后。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死死扣住弟弟的手:“好好好,这就进去,你慢点,这腿是怎么回?事呀……”
可别说,她这番前后反转的态度,可是看呆了一群人。
趁着他们姐弟情深的时候,陆尚跳上了牛车。
临走前,他冲着周围的乡亲拱了拱手:“今儿叫大家看热闹了,等来日有?时间了,我?再回?来看望诸位。”
“啊?哦好说好说,陆秀才一路顺风啊——”
莫管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这表面上的功夫却?是做足了,陆尚和姜婉宁便在一路的祝福中,悠悠离开陆家村。
等牛车驶上小路,姜婉宁终于忍不住了。
牛车颠簸,她把着陆尚的胳膊:“刚刚是怎么回?事呀?”
涉及家私,陆尚不好大声宣扬,便只能贴着姜婉宁的耳朵,小声道:“后面来的那人,便是王氏的亲弟弟。”
“我?昨天来镇上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你猜是在哪儿?”
这还是姜婉宁头一次看见被王翠莲放在心尖尖上的弟弟,除了知道他哪哪都好,其余一概不知。
单从面相看,王翠莲是有?两分尖酸刻薄之相的,然?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她那弟弟反像个老实憨厚的。
谁知陆尚扯了扯脸皮:“在赌坊门口。”
姜婉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原本我?也不知道那是王氏的弟弟的,但他正被赌坊的人追着打,被按在地上的时候喊了一句,他姐姐家的孩子是秀才,还说了陆家村,我?就猜出他是谁了。”
“赌坊的人许是有?所?顾忌,打了他,倒也没太严重,他那条腿也只是受了点不轻不重的伤,没到折断的地步,等赌坊的人都走了,我?在街上找了个小孩,问清他确是王氏的弟弟,便透漏给他,王氏手里有?至少三两银子,这不,今天就找来了。”
会被赌坊追着打的人,要?么是有?仇,要?么是欠债。
王占龙一个村里的汉子,显然?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姜婉宁了然?,却?又有?点担忧:“赌坊的人……我?总觉得不会是三五两能解决的,听说王家家境也只是一般,便是有?婆母拉扯着……”
她没说的是,她见过?太多深陷在赌场中的人,无论这些人是执迷不悟,还是哭着喊着说再也不去了,偏没有?一人能逃过?心底的贪念,自己受了害不说,最后还要?牵连一家人。
陆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王氏手里的钱不少,就上次被她要?去那三两,也能应付上一段时间。”
当初他用?来给姜婉宁买身契的银子,便是追了许多回?,也没能从王翠莲手里要?出来。
陆尚紧着搬家,便是拿不回?来这钱,也不会叫王翠莲白白得了去。
他又说:“等后面我?会多关注着些,总不会牵连到家里。”
王占先既已欠了赌坊的债,那要?么还钱,要?么还命,只该怎么选,总不会是陆尚能替他决定的。
且他一贯看不起赌徒,不想着靠自己改变现状,只将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而?运气?,简直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言语间,牛车也到了塘镇。
往常庞大爷很少会把车赶进镇上,今日为了把车上两人送到家门口,特意在城门受了检查,进来后在陆尚的指引下去往新?居。
庞大爷根本没想过?他们的新?宅会这样大,到了家门口,他还左右寻找着:“我?看这附近也没有?太小的宅子啊?”
陆尚率先跳下牛车,又扶着姜婉宁下来,他扬了扬下巴:“这不就是了?”
“哪……”庞大爷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不出意料惊呆了,“陆秀才你说的不会是这这这、这个吧?”
陆尚笑笑,上前开了锁,推开厚重的木门,又弯腰把门槛拆去:“这下牛车就能赶进来了,里面应该勉强能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