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孝”朝前

    阳淑是孙贵妃的女儿,自小最得和兴帝宠爱。
    外面威名赫赫的天子,只在她面前才是慈父。
    孙贵妃似乎也不怎么将自己那些烦心事告诉她,当傻白甜宠着,养的她向来一片天真。
    虽偶尔有些娇蛮,但比起京中很多人来,并不太过分。
    盛姿其实并不排斥她,只是和启斐联盟,要顾虑启斐,加之也是懒于社交,就不太亲近。
    盛姿走过去,她行礼,阳淑颔首,打了招呼。
    她向那男子看过去,俊柔媚秀于一身,体态纤而不弱,看着像是舞者。
    那人上前见礼,谦和无言,看的兰湖盛姿俱是一挑眉——倒是个聪明的,不招摇却知道认人。
    兰湖待要开口,门口进来几个异族打扮的人。
    她转过头,一脸暧昧戏谑:“那你们出来玩,我俩就不打扰啦~”说着,拉走盛姿。
    回了座位,异族服装那几人也选好座位,离大厅中心不远,倒是很好观察。
    那几人落座,以一个中年男人为首,依次坐开。
    兰湖悄悄道:“他们都是龟兹国打扮,那个应该就是龟兹王白索诘,看起来他们宰相那列不在。”她轻指那个带蓝宝石耳饰的中年男子。
    盛姿看过去,那人中溜个子,微胖,鼻尖上有颗黑痣,符合资料上所说的样貌。
    几人一落座,一个短胡子的人立即挥手,大嚷着小二,被身边白袍子的人及时制止,但仍让附近食客纷纷皱眉。
    兰湖几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粗俗无礼,亏他们还是王室中人。
    白索诘脸上颇有不悦,那白袍子的人低头向白索诘说了什么,但明显没什么效果。
    那人垂下头,索性一行礼,出去门外了。
    盛姿看的颇有兴致,她从食肆侧边绕出去,看到那人挺直身姿,一派忠言逆耳后,忠于职守的护卫摸样。
    阳淑你看看,这才是护卫嘛!
    盛姿摸了摸下巴,公主殿下身边那个,一脸娇怯、让人想欺负的小模样,真是太不合格了。
    好在现在不是持证上岗,要不然他肯定考不过去!
    她背手,轻挪着步子过去,语气轻佻带着点尾音,慢悠悠开口:“郎君怎么不和你主一起,自己出来了?”
    那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冷硬开口:“公务。”
    盛姿轻轻歪头,弯翘睫羽轻眨:“那我能不能请你喝一杯,坐下聊聊。”
    那人皱眉,不再开口。
    盛姿轻呵一声,转身走了。
    该告诉兰湖,她不必远嫁的好消息了。
    “你说真哒!”兰湖激动得很,一把握住盛姿双手。
    “嘶!松开松开,平时怎么没觉得你手劲儿这么大!”盛姿挣出手,揉揉腕子,“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回去,告诉你阿耶,就说‘碰见了龟兹王,觉得他极其不堪,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当龟兹王,简直不可思议’,你只要开个头,然后把今天看到的照实回答,就可以了。”她凑过去悄悄道。
    “啊,这……”兰湖听了,却是一脸犯难,“这么简单,这样说就真的可以了吗?”
    “当然,你放心好了,你阿耶肯定知道的,这也是报效至尊的好机会。”也是为兰家扬眉吐气的好机会。
    她拍拍兰湖肩膀,给她鼓气。
    “好吧!我这就回去和他说!”兰湖下定决心。
    送走兰湖,盛姿回府去找盛修。
    书房里,父女二人对坐,一人一杯茶,一碟点心。
    “阿耶,阿湖来找我,说皇后想给她指婚到龟兹,我今天陪她出去……”盛姿说着,眼神不自觉地,移到盛修正拿她面前点心的手上。
    她索性给递过去,一盘蝴蝶酥,这才多大一会,拿两次了。
    这么喜欢蝴蝶酥,阿耶你可真应该移去上海落户,还能算是人才引进!
    盛修一脸“被孝敬到”的满足,拈起一块道:“这么说,你是想挑起他们内部矛盾,让至尊打起渔翁得利的念头,以此来阻止和亲。”说完,咬了一口。
    “嗯,而且安西都护府再添龟兹,就是如虎添翼,地下祖宗知道了,也会夸我忠君爱国的!”盛姿尝了一口绿豆糕,皱眉,粉糯是很粉了,但确实有点噎。
    要是有炒制的,油润油润的夹心绿豆糕就好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铁锅!
    “呵,满口爱的小坏蛋,你要是真这么‘孝’,何必还非要去让兰华办这事。”盛修不留情面地戳破。
    这种事,并不在兰华职责之内,他也不善于此,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然而这样不能明说的任务,却会增加与皇帝的亲密度,很容易晋级为皇帝亲信之列。
    所以兰华,肯定是要和家族的人一起商议,趁着这个机会,把青年才俊推一推,挽救没落之态。
    但人一多,事情处理起来,变数就会增多,所需时间也更长。
    况且,虽然白索诘看起来不太聪明,但那列是个人精的事,京城却早有耳闻,他怎么会坐以待毙,没准两个人合力抗敌,又拧成一股绳。
    这,就需要更久了。
    盛修垂眸思量,这样一拖,水是混了,只是姿儿,那你要摸什么鱼呢?
    “自然有更合适的人,可是比起都护府地域扩大,还是忠臣良将对大容更加重要!”盛姿转了转眼睛,一脸狡黠。
    盛修无奈哑笑,他当然懂她的意思。
    他勉强也算是两朝臣子了,和兴帝年初身体开始不好,连带着对皇子们的考量都变多了。
    这个时候成为他的心腹,很有可能就是将来的托孤大臣。
    托孤嘛,确实是名声好听了一点,权力大了一点。
    但,君不见有多少名臣能将,都自以为忠心、或是觉得有利可图,前赴后继栽在这个上面。
    小丫头是觉得自己这两年被提拔的太快,开始担心了呢。
    “行啦,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盛修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这孩子,愈发聪明了,这样的阳谋,就算是老练的兰华,也很难不上钩啊!
    他忽然回忆起当年,阿耶退隐,他独立支撑偌大的盛府和卫家,明理官场,暗折冷箭。
    因为她是个女孩儿,京中不知多少人松了口气又幸灾乐祸,抱着看热闹的心,才少了许多暗害平安长大。
    但她的展露出的聪慧,又岂能长久被湮没。
    他又怎么舍得,掩盖掉她的光芒!
    盛姿出门,随手揪根草叼住。
    阿耶与阿娘当年,亦有他们的风云际变,两个人最终能在一起本就不易,他们虽从不言说辛苦,她又岂会不知?
    这么多年,阿耶一个人,在世家和皇帝之间斡旋,为盛府在偌大京城之中立足而煞费苦心。
    为此,她阿娘那么喜好比武、遛街、招猫逗狗的一个人,现在只能自己游游逛逛。
    为此,她阿翁那么喜欢官场争斗的人,自愿告老致仕。
    阿耶辛苦,她一直看在眼里,只是当初年幼,很多事情有心无力,现在长大了,少不得事事为阿耶分担一些。
    ——虽然她阿娘和世家娘子本就没几个交好的,听说当初因为和人比划,把一个小娘子过肩摔了,导致直接被踢出了仕女圈……
    而她阿翁也觉得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游,所以回去和本家人作威作福,啊不、扬眉吐气去了……
    盛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闲踢踏腿,仿佛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间,做了影响一国未来之事,仍是一副漫不经心。
    看的他心里就一阵骄傲,嘿,这么淡然,不愧是我女儿!
    ——金紫光禄大夫同志,你不觉得你们一家子,思想觉悟都很有待提高吗?
    盛修回过神来,不禁失笑,是被小丫头惊到了吗,居然想这么多。
    当初下定决心,护她们母女周全,自然是不惜一切!
    姿儿,你若是愿做展翅雄鹰,为父当为你扫平利箭。
    好颜馆。
    盛姿挺着背坐直,看着身边柔顺倒酒的秋桃。
    从这里看过去,他轻抿嘴角,侧颜像极了邈哥。
    盛姿不禁想起那个梦,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太过亲近。
    “五娘子之恩,秋桃还未谢过,这杯就权作感激。”秋桃捧杯,表情痛快,仰头就要一饮而尽。
    邈哥酒量不好,是喝不了太多的。
    手比意识快,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已经下意识拦住他。
    看着秋桃略有诧异的眼神,盛姿随口掩饰过去:“茶当酒即可。”
    秋桃柔媚一笑:“多谢,五娘子还会心疼人呢。”
    盛姿下意识略皱皱眉,秋桃捕捉到她的情绪,又换成清朗开口:“为表感激,我替五娘子弹一曲吧,不知五娘子想听什么?”
    盛姿脑中过了一遍曲谱,下意识地,舒缓了表情。
    秋桃已经抱起琵琶,葱指随意拨了拨琴弦,沁出一串清悦的弦音。
    “你喜欢什么便弹什么即可。”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听什么。
    “那好。”秋桃这才干脆地答应了。
    秋桃拨拨弦,开始弹奏。
    本以为他会弹一些柔情的小调,没想到,竟是颇为铿锵。
    那琴音先是一阵肃杀,略略沉寂后便是绷寂,紧接着怒浪击石,鹰隼裂空!
    操着木拨的葱指来去如风,琴音随着手指舞动湍湍急下,渐而凄凄,但这点悲伤,随即逝去,然后便是接踵而至的激迫。像是英雄最后的怒吼,虽则勇武,可惜时事不再,任凭如何反抗,也已是回天无力。
    一曲《十面埋伏》,端的是跌宕若崖,勾人心起漪涟。
    ————
    金紫光禄大夫:正三品散官名,修爹升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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