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周念对此毫不意外,“也是,一家娱乐工作室的创始人,多少是该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周小姐说笑了,这种花点小钱就能查到的事情不算什么本事。”他说。
解渤腾摸出一盒烟,冲着周念举了下,用眼神询问是否介意。
周念摇了摇头。
解渤腾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笑着说:“能挖到鹤影帝的料才是真本事,他可是出道至今没有任何黑料的人。”
听到这里,周念终于明白解渤腾此行的目的。
她表情很淡然,眼里也没有任何情绪,说:“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解渤腾笑容里是自信:“我很相信我的直觉。”他脸上多了些势在必得,“我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是吗?”
解渤腾掸掉一截烟灰,说:“我相信周小姐与他之间是有一段过往的。”
冬风凌冽,寒意直往脖子里钻。
周念把羽绒服的帽子从后面拉起,戴在头顶。
白绒绒帽檐挡住她的额头和一双眼睛,苍白的唇开合,声音平静得如死水:
“真是在说笑,我一个素人和影帝能有什么过往?”
解渤腾摆出知心大哥的姿态,放缓语气说:“给你说实话吧周小姐,干我这一行的,什么见得都不多,始乱终弃如是非迎的故事见得最多。”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
周念听出弦外之音,迟迟没有开口。
“周小姐,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什么都别怕。”解渤腾说,“我是来帮助你的,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
“……”
委屈。
听着这两个字,周念变得麻木不仁。
委屈受得足够多,就会习惯,习惯它带来一遍又一遍的疼痛。
周念沉默了会儿,吸进一口冷凉的空气,说:“没有什么委屈。”
她感受着体腔里刮过的冷风,又说:“我也没有什么爆料可以提供给你。”
解渤腾哪里肯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他都不愿意承认认识你了,你还想着维护他啊?”
“……”
“我是个男人,最清楚不过一个男人能有多烂。”
他还给周念举了很多圈内例子,比如某个立顾家人设的男星,其实在背地里玩得相当花,最喜欢开多人派对;再比如一个新晋的流量男爱豆,不仅恋爱睡粉,还让某个粉丝为他打过两次胎;又或者是一个老前辈演员打着照顾晚辈的名头,在剧组里骚扰年轻女艺人。
……
周念默默听完,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
解渤腾还在加火候,继续说着:“周小姐,你只用相信我,到时候你的委屈可以被大家看见,你还能得到不菲的经济赔偿。”
“……”
“只是口说无凭,有照片为证最好了。”
周念手机里存着上百张和鹤遂的亲密合照。
她的睫毛颤了颤。
一分钟后,周念站了起来,张开的唇里呼出白气:“很抱歉,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解渤腾跟着她站起来,指了下她手里的名片,笑笑:“周小姐,我等着你的电话。”他顿了下,又补充了句:“随时。”
语气笃定得就好像周念一定会打给他似的。
周念目送解渤腾的离开后,又在原处站了一会,等护工回来。
护工问她:“还要再逛逛花园吗?”
周念摇摇头:“回病房吧。”
这外面的风太冷了。
自由活动的时间,病房里没有别人,周念把万年青从床头挪到窗台上后,用手机给莫奈发微信。
她把解渤腾的名片拍下来发了过去。
莫奈回得很快:【?】
莫奈:【解渤腾来找过你了?】
周念站在窗边,慢吞吞地回了个:【嗯】
她又想到什么:【看你这语气,你也认识这个解渤腾吗?】
莫奈:【看来你是真不关注娱乐圈,他很有名啊,是近几年最牛逼的狗仔了,从不曝假料,光是靠那些明星在他手里买断爆料都赚得盆满钵满了。】
莫奈:【他真的好牛逼,居然直接找上你了!】
莫奈:【他对八卦的敏锐力比狗鼻子都灵/狗头】
周念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那个解渤腾是很聪明敏锐,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还骂她的情况下,就已经做到调查和准备找上她,并且断定她手里会有他想要的料。
莫奈又发消息过来:【你给他说了些啥。】
周念:【……】
周念:【我什么都没说。】
莫奈:【那你手里有没有证据啊什么的?】
周念想了想,回复:【倒是有一些照片,但是我没准备给他。】
莫奈无语:【周念你就是太善良了!】
莫奈恨铁不成钢地发过来一段:【他都这样子了,你不如直接把照片拿给解渤腾,让他去和鹤遂交涉,看鹤遂愿意出多少钱,到时候你和解渤腾八二开,你八,他二。】
周念微微叹口气,回:【我要是真想这么做,完全可以直接当面和他谈……】
莫奈:【?】
周念:【他现在和我住一个病房,就住我旁边。】
莫奈:【???】
莫奈相当震惊:【你没有给我说!】
周念解释:【这周过得太乱了,我心里也很乱,一时没来得及说。】
莫奈:【他也得精神病了?】
周念:【没,他是为了拍戏来的,观察病房里的一个双相患者。】
莫奈:【哦,那真可惜。】
莫奈丢过来一个微笑emoji:【真希望他也得精神病,他值得/玫瑰】
莫奈是真心疼周念,在莫奈的心中,周念就是被鹤遂毁了。
没有鹤遂,周念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正当周念犹豫着该怎么回复时,身后传来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回头,看见鹤遂提着小提琴走了进来。
他把小提琴收进盒中,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喝水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解渤腾的名片。
病房里响起一声男人的轻笑:“解渤腾找上你了?”
周念给莫奈回了个下次再聊,然后才把头抬起来,看向他的目光很平静:“他觉得我手里有和你的料。”
男人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修长冷白,他把玻璃杯送到唇边,又不喝,深邃目光落在周念脸上:
“所以你有么。”
周念放下手机,她抬起手指,轻轻抚摸着一片万年青的绿叶,动作显得很是耐人寻味。
她对上鹤遂的目光,浅浅微笑,小梨涡露了出来:
“我有没有,你不是很清楚吗?”
第66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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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佛的冬天到了。
周念在病服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坐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晒太阳。
看阳光从梅花的枝桠间筛落。
红梅开得惹眼,怒放着又一冬的傲骨。
护工和她搭话:“最近老看你教小昭画画,还教得怪好勒,以前是学过吗?”
周念的目光落在一枝红梅上,眼里没有情绪:“没有,随便画画而已。”
护工夸道:“那你很有天赋啊,之前没考虑走画画这条道啊?”
周念笑了笑,说:“试过,走不通。”
护工好奇地问:“怎么回事呢?”
周念随口诌了个借口:“学艺术太烧钱了。”
护工认同:“可不嘛,我儿子就是学画画的,高中三年下来花不少钱,都快把家底儿掏空了,不过还好考上了。”
周念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说:“在哪读?”
“就本市的美院嘛。”护工说。
“京佛美院。”周念很缓慢地眨了下眼,声音变轻,“挺好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