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今天身上穿的衣服一个色。
鹤遂手里拿着包猫粮,倒一捧颗粒在掌心里,俯身弯腰送到小猫面前。
小猫饿坏了。
就着他掌心里的猫粮,小猫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呜哇的可爱奶音,仿佛在说这也太好吃了吧!
画面适合在这一刻被定格,小巷,晨雾,投喂小猫的少年。
像电影里岁月安好的某一帧。
周念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看着温柔耐心的少年,又想到他昨天恣意狂妄的作态。
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巨大的反差感给周念带来冲击,她甚至在想,在小猫的视角里,他一定是个极负爱心的神明,带着香喷喷的猫粮,缝满它的饥肠辘辘。
这简直比童话里写的还要美好。
周念一直停在原地,等鹤遂快要喂完猫的时候,才抬脚走过去。
她走进长狭弄,离他越来越近。
周念停在他面前的半米开外,轻声细语地问:“昨天你为什么跑?”
鹤遂半弯着的后背有一瞬间微僵。
周念看见了。
看来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他多少有点意外。
只是周念没得到回答,鹤遂压根不理她,或者说也没有离她的打算。
鹤遂拉上猫粮的封口线后,慢条斯理地直起腰,冷冰冰的目光落到周念脸上。
周念迎上目光,呼吸一凛。
他是不是看谁的眼神都能这么吓人?
鹤遂的瞳很黑,又正因为有这样的黑做养料,才能滋生出无尽暗邃,让他眼里只有凛寂无声的寒。
什么都不做,就那么不动声色地盯着人看,都足以让人吓破了胆。
周念的心颤了颤,心想这人反差怎能如此巨大?
前一秒还是温柔的喂猫少年,现在就仿佛化身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罗。
为缓解已经降至冰点的气氛,周念决定暂时不再纠结他昨天为什么跑的事,临时换个话题:“我昨天给你的橘子甜吗?”
然而鹤遂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字不发,眼神凛凉。
“……那个。”周念本就温软的声音里,多出几分畏葸和试探,“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好吗。”
听到这里,鹤遂才大发慈悲般舍得开口,嗓音低沉:“橘子我扔了。”
且没有一点温度,“你也别来烦我。”
周念:“……”
气氛凝结在冰层。
无一丝缓和。
鹤遂垂眼,长长的睫毛氤在雾气里,又浓又密,他将手里的猫粮卷了个边,揣进裤兜里,转身往反方向离开。
留了个冷漠背影给周念。
小黑猫也跳上巷檐,消失不见。
还没来得及重新提画画的事情。
他就这么走了。
周念有点失落,只是心里又忍不住在想,一个愿意投喂流浪小猫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周念提脚追上去,小跑一段距离后,她撵上瘦高少年。
再从他肩侧跻过去,挡住他的去路。
鹤遂被迫停下,乌黑的眉一下就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不耐烦。
毫无疑问,周念的行为在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周念轻抿着唇笑笑,小梨涡的痕迹浅浅:“就让我画一张,我可以按照模特的时薪价格付钱给你。”
鹤遂低眼睨着她,半晌没说话。
周念今日穿着一条白色吊带,清爽蓝的牛仔短裤,站在青石小弄里,无需任何其他点缀,就能被谱成一张天然美卷。
鹤遂注视着周念,看她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和她脸上清纯无害的笑容。
俨然是一朵在温室里长出来的花,还不知外面的人有多坏。
“模特?”
周念听见鹤遂突然开了口,旋即他冲她弯腰俯身。
两人间的距离肉眼可见地变近。
一张阴冷的俊脸在周念眼前放大。
周念停掉呼吸,瘦弱的肩微微耸崩着,后缩了下脖子,以此来应对鹤遂的突然逼近。
异性气息拂面而来,有着独属于少年的冷冽和进攻性。
周念的脖子缩得更紧。
鹤遂看着面前缩得像只小鹌鹑似的周念,轻扯薄唇,笑得恶劣又醒目:“哪种模特?”
周念的小鹿眼怯盈盈。
没等她开口,鹤遂却将脸逼得更近,脸上带笑,瞳却散寒:“如果是人体模特,我倒可以考虑一下。”
话一出,周念的耳朵立马飞上红晕。
全身温度开始升高。
“不……不是的。” 周念忙着解释,“不是人体,我就画张普通的。”
鹤遂懒散地笑了下。
“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他眼里有种蓄意为之的恶劣,“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听到这里,周念才知道他完全是故意在逗她,想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
要是她真要给他画人体模特,他也不见得会同意。
“鹤遂,你——”
想说的话还卡在舌尖,嘈杂的声音窜进巷弄里,打断了周念。
循声望去,一行六个人前后脚走进来。
为首的是肖护。
肖护肩膀上扛着一把铁锹,看见那铁锹,周念瞬间明白他的意图。
是冲着鹤遂来的。
肖护要找回昨天丢掉的面子,怪不得昨天被砸了车却不报警。
此时此刻,鹤遂还维持着俯身低脸的姿势,和周念离得很近,他转过脸看见肖护,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不见,眼底寒凛乍起。
他的目光锁住那群人,话却是对周念说的:“乖乖女,我想你该离开这里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周念也不由开始紧张:“鹤遂,需要帮你报警吗?”
鹤遂抽身,拉开和周念的距离站好,抬手揉着后颈,慵懒地仰着下巴,睥睨的目光扫过周念的脸冷冰冰地说:
“别多管闲事。”
下一秒。
周念听到他颈骨作响的声音。
“喀嚓——”
第5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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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的功夫,肖护已经带着人逼至眼前,当他看见站在鹤遂前方的周念时,稀奇地哟一声:“鹤遂,你这种人还认识咱镇上画画的女神呢?”
“……”
“你和人家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呐。”
镇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两个顶有名的人。
南水街咬人的疯狗。
北清巷画画的少女。
南水街和北清巷间只有十分钟的脚程,她和他之间却上演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湿冷雾气飘进少年深邃的黑眸里,浸聚成冰河。
河底没有鱼,只有杀意。
肖护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上前,冲周念笑得不怀好意:“小美女,你怎么和疯狗打交道啊?那多危险啊,来,到哥这儿来,哥护着你。”
周念心里瞬间升出一股恶寒,这人给她的感觉,简直是又猥琐又油腻。
然而肖护还在抬脚朝她靠近。
眼见着肖护越老越近,周念只想要躲,凭着本能后退,却完全忘记身后还有个人。
她的后背贴进一个温热胸膛里。
刹那间,周念脊骨一紧,浑身崩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