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钟校长怎么说?”事关女儿未来的人生大事,绣芬认真地看着沈惠惠道。
沈惠惠道:“钟校长从长远考虑,建议我学数学。”
数学是基础教育中最受重视的学科之一,并贯穿于整个基础教育阶段,高等数学教育几乎覆盖了大学本科所有自然科学领域和部分人文社会学科领域。(注1)
随着计算机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数学的社会化程度也日益提高。(注1)
九十年代正值信息科技时代前夕,此时的国家已经十分重视数学发展。
q大的数学系也是在近年做出重大改革,加大对数学科学发展的投入。
由此可见数学前景非同一般。
至于沈惠惠经过宁平县后,想要救死扶伤的心,也可以在数学领域得到实现。
毕竟数学与航天航空、人工智能、生物医学各个行业都息息相关。
如果沈惠惠只是一名普通的中上游学生,家庭拮据,又特别想要当一名医生,钟校长或许会建议沈惠惠学医,但既然她有数学上的天赋,本身又喜欢数学,不妨放手一搏。
沈惠惠说着,看向绣芬道:“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绣芬看着沈惠惠。
有这般优秀的女儿,就算遇到再多不快的事情,此刻也全都化成了欣慰。
沈惠惠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佳,不仅远超过同龄人,甚至把比她大上许多的人都甩在身后。
对于她的人生,绣芬自然不会多加干涉。
“只要是我们惠惠愿意去做的事情,妈妈都全力支持你。”绣芬说着,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沈惠惠的头,决定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沈惠惠在过去一年都忙于学习,连纪舒华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接触纪舒华的人是她,被白启智警告的人也是她,这件事情本身和沈惠惠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一个学生,有大好前途在等着她,那些都跟白家没有关系,是沈惠惠凭靠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
白家那些糟心事,身为母亲的绣芬能自己扛下,就不要让孩子徒增烦恼了。
和沈惠惠聊完之后,绣芬像往常一样买菜做饭,度过了平凡的一天。
直到入夜各自回房之后,绣芬才忍不住拉开抽屉,看着抽屉里存放的东西。
左边两个大抽屉和柜子,放的都是油画相关的东西。
除了已经做好的颜料之外,还有很多涉及到绘画的书籍。
她虽然有乱针绣的基础,但毕竟不是专业学油画的,和画馆的人交流起来,还是有极大的差距。
为了能追上大家,绣芬买了不少书回来日看夜背。
她现在这个年纪,已经过了学习的最佳年龄段,再加上大多时候都是自学,自己融会贯通,整个过程十分艰难困苦。
但因为在画馆的日子实在开心,绣芬也努力克服,痛苦并快乐地学习着。
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
一门心思全都钻进了油画中,刺绣自然也就落下了。
之前还没感觉,此刻绣芬拉开另一个抽屉和柜子,看着存放在里头的刺绣相关东西,绣芬定睛一看才发现,不少绣布还是去年买的,放进抽屉后就再拿出来动过,不知不觉,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刚知道纪舒华是自己的生母时,绣芬甚至来不及对白启智生气,满脑子都是震惊和……喜悦。
当初从福水村出来,她一直盼望着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对生父生母,是满怀好奇与孺慕的。
如果说白启智的出现,打碎了绣芬对于父亲的所有幻想。
那么纪舒华就完美顶替了绣芬心目中母亲的形象。
只是白家人不要她,给绣芬心中造成了很深的伤害,她的自卑令她不敢迈出步子,连交朋友都十分小心翼翼,更何况面对纪舒华这样大名鼎鼎的前辈。
纪舒华愿意教导她,和她交流,对绣芬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把她想象成自己的母亲,简直就是对纪舒华的一种侮辱。
绣芬努力遏制着自己,不准自己再多想。
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由白启智亲口告诉她,纪舒华就是她真正的母亲!
她的愿望,成真了!
可是经过一天的时间沉淀,绣芬渐渐冷静下来。
听白启智的言辞,他显然误会了什么,对绣芬和沈惠惠产生了很多的误解。
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阴谋诡计”等等用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但追根究底,还是白启智对她们的成见在作祟。
如果白启智相信她们的为人,一定会好好和她沟通,而不是放下狠话后直接离开,半点也不给她颜面。
现在,白启智的态度已经表达十分明确了。
纪舒华身体很差,禁不住任何刺激,所以真假千金的事情,白家上下都瞒着她,她并不知情。
白启智也不希望绣芬将这个真相,告知纪舒华。
他拒绝绣芬接触纪舒华,不准绣芬再和白家人有任何瓜葛,否则哪怕面对李国杰,他也不会有任何退让。
说得这般决绝无情,绣芬再腆着脸上去,不仅丢了自己和惠惠的脸面,而且万一真的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不论是纪舒华出事,还是沈惠惠出事,都不是绣芬愿意看到的。
小时候没有在白家长大,长大后也没办法重新进入白家。
她终归于白家无缘。
想到这,绣芬的手轻轻抚摸过油画书籍和颜料,最终停留在了刺绣上。
柔软的绣布,细密的针线,即便很久没有触碰,依然熟悉得令她的灵魂都在颤栗。
这一年来,绣芬去画馆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在里头学习的欢乐时光,美好得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而梦再美,终归是要醒的。
刺绣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
与去年相比,今年的夏天宁静祥和。
两个月的暑假犹如箭一般飞过。
伴随着沈惠惠开学,绣芬终于又有了自己的时间,带着颜料再次来到画馆。
不同以往过来学习,这一回,绣芬是过来告辞的。
平日里绣芬来画馆十分勤快,自从暑假后,渐渐地就不怎么来了。
别人还没什么感觉,唯有纪舒华来了两次都没见到人,着急得不行。
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盼了过来,大家才刚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绣芬,结果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句听到的就是绣芬的告别。
她竟然以后都不打算来画馆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绣芬。
“为什么啊,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画馆有人欺负你吗?”
“还是油画太难了?”
“又或者是经济问题?”
“这一年来,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就这样放弃也太可惜了!”
“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啊,大家一起想办法,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可以解决的!”
绣芬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没什么困难。”她摇了摇头道,“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油画这个只是兴趣爱好而已,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那就算现在很忙,以后也可以抽出时间过来啊!”
“对啊!我们这里也不是天天要报到的地方,大家都是因为兴趣爱好才聚在一起的,有空过来就行了。”
“纪老师老师上次来还一直问你的情况呢,要不你先别走,我去联系一下纪老师,你们见一面再说别的啊!”
绣芬一听纪舒华要来,立即连连摇头。
不知道纪舒华是自己的母亲,她和纪舒华就是两个无话不谈的投缘人。
然而现在知道了真相,绣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舒华了。
她也无法想象纪舒华知道真相之后的画面。
既然白家不欢迎她,她和沈惠惠注定不能回到白家,那和纪舒华之间,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以免节外生枝。
想到这,绣芬不再耽误,立即选择告辞。
大家见她态度坚决,无奈之下也只好作罢,目送着她离开。
就在绣芬即将踏出画馆的这一瞬间,恰巧拐角有个身着旗袍的女性迎面走了进来,如此近的距离,连人都看不清,更躲闪不及,两人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一块儿,一同摔倒到了地上。
绣芬心神不宁,摔得重一些,还好对面的人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扶住绣芬,才避免绣芬的脑袋磕到尖锐的角落。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对方显然也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到,连忙道歉。
“没事,没有撞到。”绣芬说着,抬起头。
当两人对视上的那一瞬,彼此都是一愣。
………………
与此同时,京都的另一端,纪舒华也在找去年寿宴上宾客的名单。
寿宴是白棋和白书举办的,宾客名单自然也得找他们要。
白棋和白书刚应对完姚铃,转头发现纪舒华也在找他们要这个,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一个寿宴名单么,还是去年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这个?
要是别的宴会名单就算了,偏偏他们两去年举办寿宴的时候为了捞财,做了不光彩的事情。
找他们要寿宴名单,就跟揭他们的老底似的。
要是旁人找他们要这个,白棋和白书铁定要把人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