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宣武十八年对于徐子东来说仍旧是平淡的一年。
年关将近,也算在江湖走过一遭的徐子东,对于徐家庄平平淡淡的生活颇有不满,总觉得太平淡,能淡出鸟来。
身手已是二品的徐子东闲着无聊的时候特地去找以前打过架的小混混单挑。本来那些人不敢再和身手不凡又是徐家庄庄主的徐子东放对。只是徐子东放下话,若是这些人不打,那就不准在徐家庄混饭吃。
迫于生计,这些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徐子东打起来。
不用功力的徐子东照着往日打架的款式,又是撩阴腿又是摸卵手,怎么阴险怎么来,临了来了一记还算正派的黑虎掏心,终于得胜而归。
心情愉悦的徐子东不由的想起第一次听闻王千阳事迹的情景,觉得当年王千阳找打过架的人再打一次和如今的自己应该是一个心态。
舒坦。
继而又回想起走江湖的那段日子,想起苏信,想起刘炎涛,想起张绣,想起王千阳,想起谢不言,想起楚东流,却不会去想谢燮,因为谢燮每天都会想。
他有些怀念快马美酒江湖游的日子。
尽管徐子东已经看清形势,放弃陆地神仙的幻想,但偶尔也会有些许遗憾。每到这时,徐子东都会去老爹坟头看看,想要问问他老爹为什么不教他武功。
在遇到张绣与王千阳以前,徐东阁留给徐子东的印象就是一个醉鬼,与高来高去的神仙人物半点不沾边。可就这么一个醉鬼一般的人,却是人间罕有的陆地神仙,这让徐子东有些想不通。
而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作为一个陆地神仙,不说百毒不侵,怎么都该身强体壮,活个百八十年。可他老爹不过五十来岁就撒手人寰,这应该算是人间最短命的陆地神仙吧!
除开这些,好色的徐子东还对徐家庄有些许不满意,因为徐家庄没有漂亮姑娘。
这也是为什么徐子东回到徐家庄一年多都没有去看姑娘洗澡的原因之一,可不单单只是怕谢燮知道。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徐少庄主偷看人洗澡,若是被人知道,那可是要提着扫帚追打的,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徐家庄十三以上,十八以下,只要是待字闺中的姑娘都恨不得徐子东天天去偷看她们洗澡。
有胆大的婆姨悄悄找上门来,特意告诉徐子东自家闺女什么时候洗澡,只等着徐庄主去看看,若是看得上眼就纳入房中,哪怕是做妾都没有关系。
可徐子东愣是一次都没去。
是以徐家庄的人才会说少庄主转性了。
今日大雪,都说辽东苦寒,这话一点不假。
鹅毛大雪飘落而下,垫在地上已经没过膝盖,冰天雪地去上个厕所,裤子还没提起,拉出来的东西便已冻住。
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等到雪化的时候才最冷。
哈着白气的徐子东正搓着手看周武陵写楹联,往日的徐家庄可贴楹联的规矩。穷苦地方认字的都没几个,更何况写字的。
今次是周武陵强烈要求,徐子东才不得不冒着大雪跑去镇上买来最好的笔墨,交给周武陵糟蹋。
好在周武陵那一手字却是漂亮的不行,看得徐子东这个大老粗都赏心悦目。徐子东绞尽脑汁想起苏信说过一句笔走龙蛇,龙飞凤舞,特意拿来夸赞周武陵。
结果被周武陵很不给面子的挤兑说那两个词是拿来夸赞草书的,他写的这个是隶书,怎么龙飞凤舞?
胸无点墨的徐子东笑着赔罪。
黑夜将近的时候,刘老太和徐巧儿包好饺子叫几人吃饭。
过年吃饺子是唐老爷子定下的规矩,过去十多年都是老爷子,徐父,徐子东三人。自从徐父和老爷子离世以后,徐家反而多出不少人。
像今年这般八人围坐吃饺子,已经是第二次。
徐子东,杜从文,周武陵,张盼,屈狐仝,杜修武,刘寡妇,徐巧儿。
本来按照规矩,女子是不得上桌的。可去年张家圣人看不过眼,威逼着徐子东让刘老太和徐巧儿上桌同吃,还问他徐子东敢不敢不让谢燮上桌吃饭。
就这样,女子离席的规矩才算打破,往后的日子,徐家也不会再有这规矩。
年近两岁的杜修武很是讨人喜欢,或许是继承乃父的样貌,小小的杜修武便已经有几分美男之风。
牙牙学语的杜修武一口吃掉小半个饺子,烫的直虚嘴,却怎么都不肯吐出来,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无子无女的刘老太也算过上儿孙满堂的生活,笑盈盈的掏出一个份量十足的红包递给杜修武。
颇有家教的杜修武笑着道谢:“谢谢姥姥。”
惹得一众人喜爱,纷纷掏出红包奉上。
晚饭之后便是守岁。
围在火盆边的几人,喝着烧酒闲聊,这一次却是没有女子在场,就连杜修武也被带去睡下。
徐子东往火盆中加着枯炭,轻轻道:“前次得到消息,陈友谅那边的兵马终于开始集结,我们出辽东的日子也快了。从上个月开始到现在已经招了大概七百人,这些人就是我徐子东所有的家底。今日大家都在,我就想问问,谁要跟我一起出去?
我先把话讲明,出去就是去沙场搏命,能不能再回来得看天意,谁要是不想去,现在就说出来。”
杜从文想也没想道:“我去。”
周武陵摸着自己烧伤的脸,平静道:“等的就是这一天。”
张家圣人不言不语,点头表示要去。
唯有屈狐仝没有说话。
徐子东等了半晌,也不见屈狐仝有开口的意思,这才道:“屈前辈志不在沙场,我也不勉强。以后这徐家庄还请屈前辈多加照顾。”
火光中看不清表情的屈狐仝突然问道:“少爷,宋围忆带着六万兵马入西梁是真的么?”
徐子东轻轻点头。
“来日少爷可否给我六万兵马去取宋围忆的命?”
徐子东看了看周武陵淡笑道:“我本来就要去西蜀。”
屈狐仝摸了摸腰间的刀,冷然道:“少爷,我只求宋围忆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