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悬空的那一刻,天下城万人空巷,全都来到的城中看着人间难有的大景象。
一袭白衣的舒小心,令的万千少女痴迷,令的天下城乃至整个南楚的江湖人神往。
漫天河水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河水照向下方,烈日也变得柔和,如冬日暖阳。
先清徐党,又开科举,紧跟着又有顿悟的舒小心带着护城河水来投。心向天下的陈友谅志得意满,比起当年入主天下还要来的开心。
百官齐贺,大楚当兴。
舒小心一鸣惊人,陆地神仙板上钉钉。
远在辽东的徐子东还不知道这一幕,今日的他正在与周武陵商量着招募护卫队的事。
自打覃宇和孙礼打坏刘寡妇家房子之后,护卫队的事便摆上日程。今日的徐家庄不同往日,慕名而来的江湖人良莠不齐,少不得一些鸡鸣狗盗之辈。
虽然徐子东放过话,徐家庄一带不允许有江湖争斗,江湖人大多也守规矩,可免不了会有人不顾规矩乱来,徐子东一人也顾不过来。
还有一些人虽然不争不斗,却是会欺凌徐家庄百姓,住房子不给钱,吃东西不付账,甚至还有人在徐家庄偷鸡摸狗,乃至欺男霸女。
这样的事虽然不多却不是没有,回想起往日为祸乡里的时候,徐子东都会有些不自然,如今居然还有外乡人敢来徐家庄做徐子东往日做的事,这让徐庄主很不开心。
是时候请一些人看庄护院,保徐家庄一片安宁。
丑的可以唬住小孩啼哭的周武陵坐在徐子东对面平静道:“招护卫的事已经安排妥当,报名的人不少,我打算先招三百人。”
不懂其中门道的徐子东讶然道:“要这么多?我徐家庄加起来也就三百人。”
庄中大小事务包圆的周武陵没好气的道:“一天到晚不管事,徐家庄如今已经有四千多人,这些都是定居的人,要是算上那些江湖游侠,徐家庄来来往往的只怕有上万人。你还当是以前的穷乡僻壤?”
周武陵的模样虽然吓人,做起事来却是规规矩矩,以前就在徐家庄定居的那三百人如今看到周武陵都会尊敬的叫一声“周先生”,地位与往日的唐显一般,甚至更加受人尊敬。
“三百人就三百人,比起千军万马还差得远。武陵,听外面人说,大齐的兵马已经出了上马关往襄平而去。这仗已经打起来了。我们还要在这徐家庄等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带着人出去征战沙场?”心向沙场的徐子东有些焦急。
一直关注着外面事态发展的周武陵不急不缓的道:“慕容氏越过长生山,想要踏平北周。赵计元围着襄平却不强攻,想来是不想损失太大,西梁那边独孤家和萧家也动了手。北地一带兵锋四起,南边却是没多大动作。
姜浩言既然想要争霸天下,那东齐出兵北上应该不会是分一杯羹,肯定是要保住北周不被赵家灭掉。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到北方姬家和赵家打的不可开交,南方陈友谅起兵的时候再动手。”
一头雾水的徐子东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为什么大齐不顺势灭了北周?”
有些害怕跟错人的周武陵鄙夷道:“你就不能多看看兵书?姜浩言既然要争天下,打下一个北周有屁用?东齐南靠长江,与南楚相接。东齐要是举兵北上,就算吃掉北周和赵家又如何?到时候南楚越过长江,东齐守得住?”
徐家累世为将的天赋在徐子东身上并未断绝,周武陵这一说,徐子东瞬间想明白一些事,疑问道:“这么说,大齐是想让北周和赵计元死磕,没有力气南下,同时又借北周作为缓冲,不用面对北燕的压力,保证大齐北方安宁?”
看不清脸色的周武陵投来一个原来你不笨的眼神,轻轻点头。
得到肯定的徐子东兴致大发,又道:“北方安宁,西梁内乱,大齐难道是要和陈友谅决一生死?”
才看到点希望的周武陵,手捂额头,叹气摇头道:“姜浩言要想争霸肯定会和陈友谅一决雌雄,但绝不会是现在,现在的东齐还没这底气。在我看来,姜浩言肯定会让南楚和南越或者西蜀开战,然后自己偷偷摸摸抢下西梁,就算不能抢完,只要抢到洛阳道和御金道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和南楚争。
只是我想不到的是,姜浩言到底会怎么挑起南楚和西蜀或者南越的争端,也想不到姜浩言拿什么去说服陈友谅不过长江。
要是陈友谅一开始就攻打东齐,到时候只怕凶多吉少,我们也最好不要再帮助姜浩言,而是去南楚投奔你爷爷。有他在,你徐子东在南楚应该也能闯出一片天。”
徐子东有些想不明白,虚心问道:“为什么大齐就一定干不过南楚?”
周武陵耐心道:“不是一定打不过,而是纸面实力摆在那里,天下七国,南楚最强。要不是陈友谅起兵作乱,将南楚拖入战火,让南楚的兵马消耗在内乱之中伤了元气,说不定三十年前南楚就要起兵北伐,逐鹿中原。
听我爷爷说,那场大乱,天下人都看着。南越段氏想要趁乱出兵攻入南楚,却被打回天南,七万大军无一生还。
南楚先皇,一边镇压陈友谅,一边还能打的南越没有还手之力,实力可想而知。
不过段家那七万人死的也不算一无是处,最少耗掉南楚不少兵马,才让陈友谅有了喘息的机会,乃至翻盘。
你爷爷徐飞将就是在那时候成名,据说那场内乱南楚死伤不下二十万人,全都是带甲军士,若是算上遭殃的百姓,只怕还要翻一倍。
如果没有陈友谅作乱,今时今日哪还有什么七国,早就是陈家一姓的天下了。”
听着周武陵那平淡的讲诉,徐子东心中却是半点不平静,他向往沙场,但他从未想过沙场会死这么多人。
二十万,四十万,徐家庄这几千人死上几十次都没这么多。
微微出神的徐子东并未答话,周武陵拿着手在徐子东眼前晃动,直到徐子东有了反应,周武陵才问道:“你在想什么?”
徐子东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武陵,你说我要去沙场搏出身到底对不对?我要爬到我爷爷那个位置要杀多少人?”
大概猜到徐子东想什么的周武陵故作淡然道:“南楚内乱,死的那些人都可以算在陈友谅头上,自然也就会算到你爷爷头上。那几十万人就算不是你爷爷杀的也和你爷爷脱不了关系,你说你爷爷杀了多少人?”
周武陵一叹,盯着徐子东伤感道:”二哥,世道要乱,谁也阻止不了,只要是乱世,总会死人,这世道一乱,人命最不值钱。沙场争锋从来就没有对不对,只有赢不赢,赢了就是对的。
就算你不去,也会有李子东,王子东去,战火一起,谁都别想安生,苦的都是百姓。
你要想少死人,就得多杀人,把这天下的敌人杀干净只剩下自己人,到时候才能有安居乐业的机会。
要不然就束手就擒,等着敌人来杀你,或者做个普通老百姓,运气好不被战火波及,平平安安活下去,运气不好就在战火中丢去性命。”
徐子东望向门外的徐家庄,烈日下的徐家庄还有稚童在太阳底下奔跑,皮肤晒得黝黑。上了岁数的老人坐在阴凉处闲聊。平日或泼辣,或娇羞的婆姨坐在另一边鼓捣着针线,望着自家玩耍的孩子,等着自家下地干活的汉子。
一片祥和的徐家庄。
收回目光的徐子东认真道:“武陵,我答应过谢燮要带着千军万马去娶她,这是我想要去沙场的初衷。但今日之后,我徐子东去沙场搏命,为的不再只是一个女人,我想让这天下都如徐家庄一片祥和。
就按你说的,我们等,等到陈友谅起兵,我们就带着人出辽东,还天下一个太平。”
看不出表情的周武陵重重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