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既然是要去剑阁,那自然少不了对谢不言的讨论。
徐子东闲来无事便问道:“都说谢前辈是蜀中剑绝,天下第一,不知他到底有多厉害,又是怎么成为天下第一的?”
老姜见多识广不由打击道:“冬瓜,你出来行走江湖连谢老前辈的事迹都没听说过,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走江湖的?”
徐子东半点不觉羞耻,傲然道:“老子出来行走江湖,没听说过的多了去了,孤陋寡闻就不能行走江湖了?行走江湖不就是为了不孤陋寡闻?”
老姜想想也是,自己要不是和枪仙出去走了一个月,哪里会知道这许多江湖往事。也不再和徐子东斗嘴,只是道:“我听说谢前辈早年被人称作袖里乾坤,一手御剑之术独步天下。十一岁入二品,十七岁入一品,并入四大宗师。
谢前辈是江湖千年以来第一个二十岁前破入一品的人,也是数百年来第一个有望达到钟不疑那般高度的人。甚至有人直言他就是钟不疑转世,只是转世重生太过飘渺,没人相信,但这不影响谢前辈一鸣惊人。
从十七岁开始,谢前辈挑战四方英豪,未尝一败,未出两剑,从来都是一招过后,高下立判,世间人无人能逼他出第二招。
就是那其余的三大宗师,除了楚东流都是败在了谢前辈手上,风媒又传谢前辈为谢一剑。
后来好事者称如今天下武林唯有谢一剑和不二刀是顶尖宗师。这话传到了不二刀楚东流耳中,楚东流直言谢前辈就是天下第一,谢前辈又从不说话,天下武林便公认谢前辈是天下第一,至今无人挑战。
不过王前辈此次前来,却是不敢妄测结果,这世间已经多年未有陆地神仙对决。”
徐子东听了道:“楚东流说谢前辈天下第一,谢前辈为什么不说话?”
老姜一阵头大,这小子的关注点真他娘的与众不同,气道:“谢前辈叫谢不言不是他本名,而是因为他从来不说话,江湖人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
苏信接道:“没错,我见过谢前辈,他说我剑中有神有意都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用两个手指在空中写的。”说罢右手食指中指伸直,其余三指弯曲,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就是这么写的。”
只是苏信境界不够,自然写不出什么东西。
徐子东打击道:“谢前辈写字你比划什么,你还能写一个出来?没想到谢前辈英明一世,也还有看走眼的时候,你梳子剑里有个屁的神意,肯定是你自己吹牛,好不要脸。”
苏信也不生气道:“今日去剑阁也能见到前辈,到时候我再请前辈夸夸我,看你怎么说,我好歹马上是剑阁的乘龙快婿,你冬瓜不是扬言要娶剑阁的女剑仙么?今日可带好聘礼了?我那宅子可为你准备着呢!”
老姜也不忘补一刀:“我那宅子也候着的,就等你娶仙子过门了。”
刘炎涛如今也放开了许多道:“子东,只要你娶了谢小姐,你让我打谁就打谁,绝不反悔。”
徐子东被几人一呛,也不生气,厚着脸皮笑道:“今日是梳子去提亲,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你们该有的东西都给我准备好,到时候我一个一个的收。到时候你们要是敢反悔,我就让我的剑仙老婆把你们打的找不着北。”
几人习惯了徐子东的不要脸,不说你娶不娶的到,就是娶到了你就怎么知道人家是剑仙?纷纷拍马,加快了速度,想要远离这个厚颜无耻之人。
徐子东赶紧追上姜浩言,又问道:“那谢前辈为何不说话,难道天生是个哑巴?”
老姜只得耐心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谢前辈以前是说话的,只是后来才不说了,这个也是听枪仙前辈说的。”
“养剑,谢前辈不说话,估计是为了养剑,那日我见到谢前辈的时候,感觉他身体内有一把剑。”苏信想了想对着徐子东道。
“你怎么感觉得到,而且人身体内怎么可能会有剑,那剑不会把他自己伤到?”徐子东一脸不相信。
苏信语带傲气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感觉谢前辈身体里有剑,那年我才十岁,然后谢前辈就说我剑中有神有意了,那个时候老子玩的还是木剑。”
能得天下第一夸赞,自然值得骄傲。
许是对于人体藏剑过于震惊,徐子东都忘了打击苏信,转而跑去问王千阳,人的身体里真的可以藏一把剑吗?
王千阳不愧江湖前辈,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却也讲出了几分可能。
“我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没有习过功法,不过武学一道千奇百怪,身体里有剑也不是不可能。当年我在漠北遇到一个人,他的身体里便养了三只蜈蚣,练得是那天下少有的毒功。
如今谢前辈养剑倒也正常,剑客多有养剑一说。不少剑客以精血养剑,为的就是那人剑合一的境界,不过以身养剑却是不曾听过,若真是如此,那谢前辈不说话,为了养剑也说的过去。”
众人听了顿觉有理,高手说话就是不同。
其实王千阳说的和苏信是一个意思,只是加入了自己的见解,让众人听得头头是道。
世间人多是如此,同样的事普通人说出来信的人不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说出来却觉得贼有道理。
却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蜀中剑阁最早扬名天下还是两百年前谢家七剑破万骑,不过那七人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以至于剑阁两百年来没有人能在江湖闯出名声。
那七人本就是剑阁顶尖的高手,若不是谢灵云与大新皇帝有过命的交情,他一个江湖人士犯得着为了大新带着七个人去和那金帐八千铁骑过不去?世人说是万骑不过是夸大其词,多了两千人,谢家七人真正硬夯的只有八千精骑。
可这八千金帐第一雄兵被拦下,没有出现在御金关外的主战场,没有成为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才让大新险险的守住了国门。
只是谢家七剑死绝,剑阁弟子虽有功法,苦无名师,硬是将近两百年没有出宗师。直到四十多年前,谢不言一飞冲天,破入一品,并入天下四大宗师,剑阁才算恢复了昔日荣光。
说起谢不言那又是一段江湖奇事,谢不言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就是剑阁中人知道的也不多,谢不言与人争斗从不说话,到底真哑巴还是假哑巴没人知道,反正江湖上也没人能把他打的开口求饶。
早年多有人称听过谢不言说话,自称谢小白,只是江湖人不愿相信西蜀剑绝有这么个不惊天不动地的名字,还不如叫谢不言有高手风范,于是谢不言的名字便在四方传播开来。
其实谢不言被称为蜀中剑绝之前,还有一个外号唤作“袖里乾坤”。
蜀中剑阁弟子多以剑法为主,三尺长剑,一身青衣,便是剑阁的标配。
谢不言却是从不佩剑,他的剑全在袖子里从不示人,与人对敌,长袖一挥,便是飞剑疾射,一手御剑术天下无双。当然江湖上本来也就他会,天上地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世间还未有人能让他出第二剑的人,西蜀皇帝赐号蜀中剑绝,可老一辈江湖人还是愿称他袖里乾坤,而新一代的风媒或好事者,则称他为谢一剑,与南楚霸刀门楚东流并称刀剑双绝。
一个谢一剑,一个不二刀。
不二刀直言谢一剑天下第一。
今日谢不言正在指导剑阁弟子习武,他虽不能言语,但却能写字,看到哪里不对,便并起两指以剑气在空中写下几个字,指点迷津,剑阁弟子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谢不言写了一半,突然停下了,然后看向了锦官城方向。
数十年不曾开口的谢不言开口了:“来了”声音不见悲喜,却把一众弟子吓了一跳,原来阁主会说话啊!
谢不言说完这一句又不再言语,也不再教导众人,自顾自的走了,谢燮眼见这一幕跟了过去,谢不言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来。
谢不言来到剑阁后山,那里有一片湖水,山水相迎别有味道。
谢不言来到湖中,平静的走在湖面上,湖水没有半点波澜,湖中小鱼就在谢不言脚下游走,似是不怕人一般。
谢不言一直走到湖中心才停下脚步,然后只听一声:“起”。
谢不言周围的湖水便立了起来,向墙一样矗立在他周围,将谢不言围在中间。若是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四面水墙,根本看不到水墙之中有什么。鱼儿在哪水墙之中上下乱窜,不时有鱼跳出水墙,跌入淤泥之中,在那淤泥之上跳动。
谢不言伸手一指,那些淤泥之中的小鱼凭空而起,继而在空中乱摆鱼尾,直到谢不言将其送回水墙之中,才停止躁动,继续游来游去。
等到淤泥之上不再有小鱼蹦弹,一个剑匣才从淤泥之中慢慢升起,窜到水墙中冲净了淤泥,才缓缓停到了谢不言面前。
只是剑匣去到的那一面水墙,原本透明的湖水顷刻间变得通红,原本在水墙之中欢快游动的小鱼全部不见了踪影,只留碎肉残骨在哪水墙之中飘散。
谢不言摇头叹道:“你啊你,那些鱼儿与你有甚仇怨,徒增杀孽。”
那剑匣似是听懂人言一般,晃了三晃,蹭了蹭谢不言的衣袖,好似撒娇道歉一般。
谢不言这才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四面水墙轰然倒塌,重新落入湖中。
湖面重归与平静,只有那血色与碎肉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
剑匣通体黑色,上面有许多镂空花纹,长四尺,宽六寸。谢不言将剑匣打开,只见那匣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谢不言张开了嘴,一把黑剑从他口中慢慢钻了出来,然后躺在了剑匣中。
谢不言合上剑匣,那剑匣便飞到了谢不言脚下,载着谢不言向岸边飞去。
剑匣已然剑气纵横,搅碎湖中小鱼,那这黑剑又该如何?
世人皆知谢不言袖中有乾坤,却不知他剑法更高明。
数十年闭口不言,以身养剑,满腹剑意,满身剑气,天下间何人能挡他一剑?
徐子东等人不知谢不言做了什么,王千阳却是感觉得到,那种无敌于天地间的剑气,让王千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在谢不言手中抢走天下第一。
只是已经来了,便再无后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