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早早便醒来,玉缘服侍我洗漱时,眼睛有些微微的红肿,我见状只做不知,倒是容瑾关切的询问了几句,玉缘只道换了地方,未曾睡好,我心中体谅她,也不曾多问,只催促了她们快些收拾,莫要让祁谨与李巢多等。
会面时,祁谨的目光自然离不开玉缘,而玉缘只是低头避开,我见状心中不由叹息。
到了郊外,一队军马已然在等候,日夜兼程,因此行隐秘,并无外人知晓,一路倒也平安无事,才三日的工夫,便已到了华国京城外。
从前从未出宫看过民间是何样子,这街景倒也陌生的很,索性也不去看,夜里,为我卸了妆,容瑾感慨道:“转眼竟是三年过去了,奴婢从未想过,还能再回来。”
我缓缓吐了口气,“我也未曾想过还会再回这里,更不曾想到,我此次回来,竟是要劝父皇归顺云国…”
容瑾叹道:“旁人必然要以此事诟病主子,奴婢却明白,主子是在为华国找寻退路,若不归顺,他日怕是免不了要兵刃相见,到时华国又岂是云国的对手。”
“即便我痛恨父皇与瑾贵妃,可华国的百姓与兵将却是无辜,从前皇上顾及我而不曾动华国分毫,却也不会一直如此,权衡之下,这是最好的结果。”
容瑾轻声道:“明日便入宫了,主子今日早些歇息吧,养足了精神,明日才可应对华宫的人。”
三年了,我终究又踏上这片土地,一切却已不是从前的样子…我惦念的人,早已不在…
第二日晨起,玉缘与容瑾已为我梳妆完毕,一袭赤金色云锦宫装逶迤拖地,晶莹的珍珠自腰间而下,镶满了整个裙摆,袖口的绛紫色花纹呈现出细密的荷叶图案,细腰以云带约束,三千青丝绾成繁丽雍容的凌云髻,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插在发髻两侧的六支凤簪华贵张扬,映得面若芙蓉,远山黛下的眼角微微上挑,使得眸色凛然生威,殷红的唇色,配得一身装扮,雍容华贵,又不失妩媚,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早已褪去从前的青涩,眼中的明亮也早已被厉色取而代之,举手投足间,早已不似三年前的模样…
行了不久,便已到了宫门口,我下了马车,因承琰早已派使臣告知父皇,此时已有轿撵等候,我望着面前巍峨的宫门,记忆中熟悉的感觉已模糊了去,我深吸了口气,缓缓上了轿撵。
一路平稳的到了大殿阶下,欢快的鼓乐之声越来越近,有宫人小心翼翼的挑开了轿帘,我在容瑾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轿,顺着高阶两侧笔直站立的宫人,我的目光缓缓朝上看去,一身明黄朝服的父皇与一众妃嫔站在阶上,候着我。
离的远了些,我看不清他们的神色,只听太监高唱道:“恭迎宇平公主归宁。”
微风轻拂,宽大的衣摆在风中微微扬起,我举步朝阶上走去,离宫那日的一幕幕不时在脑中闪现,母妃泪水斑驳的面孔,不舍的目光,哽咽的叮嘱…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怨朕吧…”
“若母妃有何不测,我必让整个华国来陪葬…”
…
离宫那日父皇带着叹息的话语,与我充满恨意的决绝,都仿若昨日,不时在耳边环绕。
从前我在一众皇子与公主之中最为卑微,而如今,我作为云宫宠妃归来,再不是任人欺辱的模样,于我,于华宫的所有人,一切都再不似从前…
“恭迎宇平公主…”
宫人的高呼在耳边响彻,我一步一步的走向父皇,三年未见,父皇的两鬓已白了许多,依稀可见的英气仍旧让整个人未显苍老之态,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竟看到父皇的眼中闪烁着水光,微颤的手伸向我。
我唇边勾起恰到好处的浅笑,未行大礼,只是欠了欠身,口中道:“经年未见,不知父皇身子可还康健?”
父皇原本想要牵住我的手在半空中停滞,无力的垂下,“这几年,你在云国可还好?”
我笔直的站着,耳垂上的翡翠耳坠轻轻晃动,不时传来冰凉的触感,“托父皇的洪福,一切都好,云帝待我很好。”
父皇缓缓点头,看向我的眼神凝重起来。
这时,站在父皇身侧的瑾贵妃浅笑着道:“你离开这些年,你父皇时常念着你,你能回来探望,也算你父皇没白疼你一常”
我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目光凛冽的看向瑾贵妃,“有瑾贵妃在父皇身边照料,我自然放心,今日回来,便是要好生感谢瑾贵妃从前对我与母妃的照拂。”
瑾贵妃闻言微微一怔,笑容变的牵强,这时,一抹淡紫的身影从自妃嫔中钻出,跑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衣袖,脆声道:“宁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如曦好想你。”
几年过去,如曦也已年满十六,出落的越发标致,依旧不变的,却是眸中的那丝灵动,犹记的初见万如汐时,因与如曦有着相同的名字与眼中的纯真,我才对她生出好感,心生亲近,如今看着如曦,我脑中闪过的,竟是初见如汐时的样子。
带着镂金雕花护甲的手轻轻抚上了如曦的脸颊,声音不禁柔和起来,“许久不见,姐姐也很想你。”
还未等如曦说话,瑾贵妃却是急急出声轻喝道:“曦儿,不得放肆,如今宇平公主已是云国的昭妃娘娘,不可无礼。”
我心中不禁厌烦起来,目光冷冷的扫向瑾贵妃,“瑾贵妃一向分的清楚,却是此时才知我已是云国的昭妃么?”
许是心虚,瑾贵妃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闪烁,“你如今身份尊贵,本宫自是怕曦儿冲撞了你。”
父皇有些不解的目光在我与瑾贵妃身上扫视了一番,又道:“这几****定是累了,先去歇着吧,午宴时朕派人来接你。”
我朝着父皇欠了欠身,在宫人的指引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