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候,承琰来了,眉眼中隐隐有些怒意。
我见状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声音轻柔的如同薄纱拂面,“皇上可用过午膳了?”
承琰见到我后,面色稍缓,眼中却仍旧是散不去的冷意,“朕已然被姚重那个老东西气饱了,午膳不用也罢。”
我闻言不禁有些疑惑,“听闻前些日子懿元妃甍逝后,姚相一直卧病在床,怎的如何又惹恼了皇上?”
“他是卧病在床不错,却也未曾闲着,日日上书,就着四皇子与懿元妃身死一事,要朕追封懿元妃,连着姚家的族人也一并加封进爵。”承琰说着,连连冷笑:“懿元妃…可当真有个好父亲。”
我闻言不由唏嘘,姚芷懿已然殁了,然而他的父亲却仍旧不肯放弃她能为姚家带来的最后的利益。
我轻叹:“懿元妃尸骨未寒,姚相此举可当真让人心寒,若是懿元妃泉下有知,岂非要魂魄不宁。”
承琰神色愈发难看,冷笑不已,“她一向看重家族权势,又怎会认为她的父亲有错。”
我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打算如何呢?”
承琰揉着额头,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久久才冷冷吐出几个字:“姚重欺人太甚…”
我起身走到承琰身后,轻轻为他按揉着头部,承琰闭眼不语,享受着片刻的清净。
静默了许久,我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似不经意的道:“姚家本就犯过重罪,是皇上大度,不予惩治,如今竟是得寸进尺,莫非忘了曾做过什么不成,皇上何必与这等无耻之人置气。”
承琰闻言顿了顿,思索着道:“重罪…”
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将恨意掩饰在平淡的声音之下,“泄露云国军部秘事,企图陷害臣妾,那信虽未曾流到宫外,却交之太监之手,若是信中所述传到外人耳中,岂非要酿成大祸。”
承琰握住了我正为他按着头部的手,转头看着我,“宁儿的意思是…”
我幽幽道:“皇上当日因旁的顾虑,将此事压下,不曾重罚,已是天大的宽容,姚家本该感恩戴德,反思改过才是,如今却借着懿元妃之死要求封赏,不知感念君恩,也阖该为所犯之罪受到应有的责罚。”
承琰凝眉不语,似乎在思量此事。
我知晓这几年承琰已慢慢将姚重在朝中的党羽拔除了大半,姚重的势力已是大不如前,承琰已将朝中要职换成了忠于他之人,姚家的衰落,已是不可逆转之事…姚芷懿的死也使得姚家大受重创,想来姚重已然慌了神,才打算借此机会获利,只是这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片刻之后,承琰才缓缓道:“朕也忍了姚家许久,从前姚重结党营私,朕动不得他,如今他的势力已被朕削减不少,朕确实无需再忍…以此事为由头,也未尝不可。”
我在承琰旁边的座上坐下,静静道:“懿元妃是皇上的妃妾,有多年相伴之情,即便做了许多错事,然逝者已逝,皇上依旧可以追封她,这是皇上有情有义,然姚家曾犯重罪,皇上是看在懿元妃的面上才未曾重罚,可姚家却毫不感念皇上的苦心,得寸进尺,犯下的错,理应受到责罚,从前在懿元妃身边服侍的那些宫人皆可为证,姚家无从抵赖。”
承琰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看着我,不禁露出笑容,“宁儿陪伴在朕身边,可当真是朕的福气。”
我抿嘴浅笑,“皇上心中早有了主意,臣妾不过是大胆了些,揣测皇上圣意,皇上怎的又将功劳给了臣妾呢?”
一阵玩笑后,承琰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泛起冷光,“前几日,有密探来报,姚重近日似乎与楚国走的进了些…”
我闻言一惊,“皇上的意思是…姚重与楚国有勾结…”
承琰面色渐冷,“这几日朕正在搜罗证据,待证据确凿,朕便无需再心慈…”
“如此说来,所谓的病重,也不过是幌子罢了。”
承琰冷笑道:“朕早便知晓,明里卧病在床,暗里却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思索片刻,凝重道:“若此事为实,多耽搁一日也是危险,姚重位高权重,在朝中本就是一人之下,如今勾结楚国,必是楚国许了他好处。皇上如今羽翼丰满,若想除掉姚家,证据又岂是什么难事,朝中效忠皇上的官员不少,必能助皇上达成所愿。”
“这几年朕手中已握有不少姚重结党营私,私相授受的证据,只待他通敌叛国一事坐实,便是最有力的一击。”
我看着承琰因未曾休息好,眼下有了淡淡的乌青,不禁有些心疼,“楚宣二国早有勾结自不必说,如今竟已将手伸向云国朝中,里应外合,皇上腹背受敌,难免要吃他们的暗亏。臣妾从前向皇上提过收复华国一事,不知皇上可有思量?”
承琰看着我,眸光柔和的似春日的暖阳,“你能为朕解忧,朕十分欢喜,前次你与朕提过之后,朕也思虑了一番,若你有把握说服华帝归顺,此事便可以一试,只是还需细细筹划。”
我闻言放下心来,莞尔笑道:“皇上眼观大局,想的自是比臣妾周全,只要皇上相信臣妾,一切便依皇上的筹划,臣妾只管待命便是。”
承琰宽大的手掌轻抚着我的面颊,柔声道:“朕视你为珍宝,自然要将此事计划周全,不能让你有一丝危险,朕宁可放弃大统,也绝不能失去你。”
我闻言心中暖流涌动,仿佛一团火焰照的通明,鼻尖不禁一阵酸楚,“便凭着皇上待臣妾的这份情意,即便为皇上付出性命,臣妾也甘之如饴。”
承琰蹙眉道:“不许说这些不详的话,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朕,朕不许你食言。”
我温婉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定之意,“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