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华仪宫,未等宫人通报,我与如妃已进了锦华殿。
只见姚芷懿正懒懒的半依在榻上,小腹高高隆起,从前并不算消瘦的身子如今已越发丰腴,尖锐的下巴圆润了不少,整个人越发的雍容华贵,只是仔细些瞧着,脸色却是差了些,精神并不好。
见我与如妃,也不下榻,眼中的惊讶只一闪而过,随即笑道:“这初一可当真是个好日子,竟让我这华仪宫迎来了贵客。”
我与如妃在宫人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只见如妃一如往日一般温和,轻声道:“昨日除夕晚宴你也未去,太后她老人家心下担心你,便命本宫与昭妃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我亦附和道:“贵嫔自有孕后,本宫想见贵嫔一面都实属不易,何况是太后,也难得太后心中惦记着贵嫔。”
姚芷懿看着我,轻笑道:“替我多谢太后惦念。”
我上下打量着她:“这是自然,看你这般安好,本宫与如妃自然会安心的去回禀太后。”
如妃四下看了看,柔声道:“外面积雪未融,贵嫔无事也可在殿中走走,还有一个多月便要临产,多走动些总是好的。”
姚芷懿慵懒的抬了手,抚上高隆的小腹:“月份越大,越是犯懒,连这床榻都懒的下了。”
如妃道:“体质不同,孕状也不同,许是贵嫔与旁人不同些吧。”
我笑着接口道:“如妃姐姐说的不错,从前在华宫时见那些个有孕的妃嫔,有的比从前更勤勉起来,有些却是容易犯懒,但只要是有福的,不论怎样都能平安生下孩子,那些个没福的,便另当别论了。”
姚芷懿细长的丹凤眼冷冷的扫过我:“昭妃是盼着我生不下这孩子么?”
我不禁噗嗤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瞧贵嫔说的,本宫方才可说了什么?莫非贵嫔以为自己没有那个福气么?”
姚芷懿眸中满是厌恶之色,冷冷道:“有没有福气,岂是你说了算。”
我也不闹不怒,眼中闪着冷冽的光芒,笑着道:“原是太后多心了,如今看来,贵嫔的精神倒是好得很。”
如妃见状亦道:“如此我们便也放心了,贵嫔好生歇着,我与昭妃便不打扰贵嫔休息了。”
姚芷懿冰冷的神色中却是难掩的疲惫,冷声道:“不送了。”
从华仪宫出来,如妃忍不住道:“她这脾性,仍是那个样子,从未改过。”
我笑道:“丞相嫡女,东宫侧妃,从前又是协理六宫的夫人,一向高傲惯了的,如今再不济,也仍是主位,又怀有身孕,莫非姐姐还指望她向我们低头么?”
如妃幽幽叹道:“是啊,她一向都是高傲惯了的,岂知这不知不觉的习惯,也会蒙了心智。”
回到昭阳宫,殿中只留了玉缘与容瑾二人,容瑾忍不住道:“华仪宫那位如今可是愈发的珠圆玉润了,看来主子那些名贵的补品并未浪费。”
我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书本,笑而不语。
玉缘道:“都说月份大了,要时常走动,才好生,方才瞧姚贵嫔懒懒的样子…却不知到时会如何呢…”
容瑾笑着道:“我听周太医说过,临产的前一个月,孩子长的最快,这有孕之人需得克制着食量,再多走动才好…否则,极容易难产…”
我闻言笑道:“命中有的,怎样都会有,姚贵嫔腹中的孩子,自是不能怠慢,至于吃的用的,紧着华仪宫送去便是。”
如汐的身孕,也已七个月了,这些日子一直是周正在照看,吃的用的都谨慎了许多,故而没有被旁人钻了空子,倒也一切安好。
转眼,姚芷懿还有几日便要临产,我依旧平静的做着该做的事,惠妃却是极为不安,这一日,来到昭阳宫,心绪不宁的念着:“华仪宫马上便要诞下皇嗣,竟让她平安熬到了今日,她怎能有资格拥有孩子,她怎有资格…”
她不配…你便配么?
我忍着心中的冷笑,温声道:“姐姐稍安勿躁,该来的,终究会来,这许是天意吧。”
惠妃目无焦距的看着殿外,喃喃道:“天意…老天便这般无眼么?妹妹你难道便甘心么?”
我含着一丝浅笑:“姐姐甘心么?”
惠妃咬牙道:“我自是不甘心的,这么些年,她都没能怀上,偏在这个时候有孕,若是生下皇子,怕是你我又要活在她的气焰之下了。”
我波澜不惊道:“姐姐不甘心,却也没能阻止她熬过这十个月,姐姐也知道她自有孕后处处谨慎,如今快要临产,连着接生稳婆也是母家从宫外寻来的,如此周密,旁人根本不能得手,事已至此,便听天命罢了。”
待惠妃走后,我忍不住冷笑:“惠妃已惹的皇上对她起疑,她不敢再有何动作,都到了今日,竟还要怂恿着我去触华仪宫的霉头。”
玉缘道:“娘娘早便算准了惠妃顾忌皇上,不敢再动手,果真如此。”
容瑾有些不屑道:“本想坐收渔利,熟料惠妃如今也是个没胆的。”
玉缘轻笑:“惠妃哪里是没胆,是精明的很。”
我不禁冷哼:“惠妃不甘华仪宫生下孩子,但若是因对华仪宫动手而毁了自己,这笔账,如何都是划不来的。毕竟当日我禁足时受到的苛待及中毒一事,皇上已认定是她所为,否则她也不会丢了协理六宫之权,只是顾忌平衡六宫,未曾重罚,惠妃心中也清楚的很。”
玉缘低声道:“华仪宫马上便要足月生产,娘娘可有把握?”
我云淡风轻道:“瞧着怕是八九不离十了,若不然,岂非白费我这么久的心思…华仪宫害我多次,这一次,该是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