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蕊的眼泪刺痛了鬼影,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只向前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靠近柳金蕊后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够让她不那么伤心。同时他又暗自懊恼,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顾柳金蕊的感受,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她一并道出。
“是我该死!我不该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小蕊,你,你不要伤心了,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我求求你了!”
使劲搓着双手,鬼影原地挪动着脚步,不时拉扯下自己的头发,想过去给柳金蕊擦擦眼泪,又怕柳金蕊会嫌弃自己。
他还记得柳金蕊说过,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子腐尸味。他知道自己身上之所以会有这种难闻的气味,与常年以死人肉为食有关。
他何尝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吃些蔬菜水果,喝些干净的纯净水和饮料,哪怕像个爷们样喝点酒,抽根烟也好。可他的肠胃自小便被鬼伙给强行改变,变成了一个半人半鬼,不老不死的怪物。
人伤心到极致时,很少有哭出声音的,但流出的眼泪却比正常情况下的哭泣要多很多,就像决堤的河坝,连哭者本身都难以控制。
柳金蕊就是这样,听完鬼影的讲述后,她双眼呆呆地盯着地面的一个点,泪水顺着腮边不停地滑下,像是要把她体内有限的水分全部都从眼睛里流干一般。
她伤心落泪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现状,她想自己的父母亲了。
她母亲生前是一名教书育人的中学老师,是一个人见人夸、性情温和的好女人,但却在那场被鬼伙设计的车祸中当场死亡。她的灵魂应该已经进入天堂了吧?柳金蕊想。
可一想到她的父亲柳中洋,柳金蕊的心就抑制不住地难受,心底的仇恨之火几乎将她焚烧。
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连魂魄都没有了,连再世为人、轮回的机会都被剥夺了,甚至就连尸身都无法得到安葬,像件衣服般被鬼伙穿在身上。
对鬼伙的恨让柳金蕊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杀人的念头,她要杀了鬼伙替她的父母报仇,也为自己报仇。鬼伙不死,别说是她,就连马依风都不得安宁。
如果真像鬼影所说的那样,那么马依风就是自己前世和今生唯一爱过的一个男人。
虽说自己的第一次给的是马依风的前世马千乘,但与自己发生关系的身体却是马依风的,所以柳金蕊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第一次是给的马千乘而有任何的怨怼心理。
她现在想的最多的问题是如何报仇,可除掉鬼伙岂是随便说说就能办到的?大东的能耐她不清楚,但她在监狱的时候曾亲眼见过大东的身手。
大东追杀鬼伙那么多年,确切地说是那么多个世纪了,鬼伙却依然好好地活着。可见想除掉他,不是凭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一腔的仇恨便能做到的。
而且据刚才鬼影所讲的,这些年来,鬼伙奴役了很多失魂人为他改建地下暗道,整个地下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即便能打得过鬼伙,难道能保证他不会从那些地下暗道逃脱掉?
柳金蕊的眼泪没停止流,她的脑子也没有停止转动,她在思索一条如何能杀掉鬼伙的万全计策。
首先她想到的是马依风,因为鬼影说现在的马依风因为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堪比一个战神。
接着她想到了秦良玉,因为鬼影说,秦良玉夺取了鬼伙的摄魂鞭,加之她还有一条笞魂鞭,可以将生人和死人的魂魄尽数鞭笞至消散。
最后她想到的是大东,那是因为大东有九个厉害的鬼兵,可以布下九宫阴煞阵,无论生人、死人或者阴魂,只要被困在那个阵法内,都无法逃脱。
如果这三个人能够联手帮助自己的话,相信除掉鬼伙会易如反掌。
但,现在鬼伙身边有一个能力无法估量的异婴,加之有那个随时可以逃脱的暗道,能否将他一举拿下恐怕就有些难度。这就需要一个知晓地下暗道走向的人来帮忙才行。
柳金蕊眼角的余光在偷偷地打量着一脸局促和着急的鬼影,她在琢磨着鬼影帮助自己完成复仇计划的可能性有多大。
鬼影是鬼伙从火海里救下的孤儿,又是鬼伙一手带大的徒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亦师、亦父、亦友,如果换做自己是鬼影的话,恐怕也很难能对鬼伙下得了这样的手。
怎么才能劝说动鬼影帮助自己?从伤心的状态转入复仇的状态后,柳金蕊的眼泪也随之停止了,但她的身体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坐姿未变。
鬼影见状,小心地喊了声:“小蕊!”
半晌,柳金蕊才将视线从地面转向鬼影,定定地看着他。
因为她见不得阳光,所以她现在坐在被墙壁遮挡住光线的阴影中。而鬼影所站立的位置,是在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下。
虽然鬼影的面色惨白,但柳金蕊却发现他其实长相非常俊秀,尤其他那一头半长不短的卷曲发型,倒像足了现下那些阴柔得似女生般的影视男星。
“鬼影。”柳金蕊向鬼影伸出右手,眼中闪过一丝暧昧不明的神色。
鬼影愣了下神,没明白柳金蕊向自己伸手的意思,以为她是要什么东西。
可当他的视线与柳金蕊对上时,他的心跳开始变得紊乱,虽然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但他却从柳金蕊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温暖和暗示。
踟蹰着,在柳金蕊再次喊了声他的名字后,鬼影这才缓慢地挪动脚步向她靠近了下,但他的双手却依然对握在前胸,没敢去碰柳金蕊向他伸来的那只手。
“能把你的肩膀借我用下好吗?”这老旧的桥段,在柳金蕊说出口后,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鬼影却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傻傻地看着柳金蕊。
柳金蕊在心里暗自唾弃着自己的同时,对鬼影的木讷感到无可奈何,看来对眼前这个古老的男人,用暗示的办法根本就行不通。
咬了咬牙,柳金蕊不得不采取主动。她站起身,拉住鬼影绞在一起的手,想将他向自己的位置拉近些。
谁知,在她刚触碰到鬼影的手时,她明显感觉到鬼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下,然后便像一根木桩子般僵立在原地,无论柳金蕊如何用力,也无法拉动他分毫。
万般无奈之下,柳金蕊让自己的大脑再次联想到可怜的父亲柳中洋,嘴一瘪,眼泪再次溢满她的眼眶。
但这一次的哭,她发出了声音,一种低低的啜涕声,与常听到的那种小女人的悲哀哭泣声非常相似,让听者忍不住会产生怜悯心理。
这招果然管用,见柳金蕊又哭,鬼影吓了一跳,慌忙顺着柳金蕊的力道向前挪动脚步。
当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到一起时,柳金蕊这才满意地扑进鬼影的怀里,双手抱紧鬼影的腰身,将头埋进他那并不怎么宽阔的胸膛,低声哭了起来。
柳金蕊的这个举动让鬼影感到意外和震惊,但他却品尝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和幸福。
曾几何时,他幻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可如今真的发生了,他却又有些慌乱到不知所措,两只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抱着柳金蕊还是垂下。
犹豫了好久,终究没有敌得过自己的心,他慢慢地将双臂向一起合拢,最终放到了柳金蕊的后背。
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心跳加速,让他心花怒放,让他不自觉地加重手下的力道,更紧地将柳金蕊娇小的身体抱在怀里……
人和动物在某些事情的本质上反应都是一样的,对方给你的威胁感越强烈,你的戒备就会越严格,而对方给你的好感越多,你就会尽可能的抛弃对他的所有戒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能被最亲近的人给伤害的一个主要原因。
如果鬼影能够有王伟和秦良玉那样的观想异能的话,他或许就会知道柳金蕊与他阴阳和合的目的性有多强,可以说她是在用一个女人最原始也最有成效的方法使鬼影为她所用,为她所奴役和驱使。
活了77年的鬼影,如果在这之前能够像一个正常男人那样与女人接触,或者能够融入社会群体的话,他即便没有观想异能,也会轻易发现柳金蕊与他发生关系的原因。
但此刻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中,他一次又一次地索取,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柳金蕊刻意营造出的温情中。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柳金蕊那紧皱的眉头,以及因嫌弃他身上的气味而扭转在一旁的脸。
因为这具身体没有痛觉,所以尽管是这身体的第一次,尽管见了红,但柳金蕊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整个上午,她由着他索取,而她脑中却在反复回放着自己与马千乘在一起的真正的第一次。
一直到午时了,因为体质的原因,每天的这个时间段是鬼影最疲累的时间,更何况是与柳金蕊在一起厮缠了这么久,他无力地躺倒在柳金蕊的身边,轻轻地爱抚着她的面颊。
他没有因为柳金蕊现在这幅长相而嫌弃她,他知道自己爱的不是她的外貌,哪怕她变得再丑,他依然爱她。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即便将来有一天为了柳金蕊,需要付出他的生命他也甘之如饴,他在心里暗暗地决定!
“鬼影。”柳金蕊认为该是时候让鬼影为她所用了,通过鬼影的眼神和举动,她知道她已经可以任意地摆布他。
鬼影发出一个嗯的鼻音,在柳金蕊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非常轻,非常用心,尽管也非常生涩,他想通过这个吻向柳金蕊传达他对她的心意。
“我们是不是已经算是夫妻了?”柳金蕊没有直接将自己的要求讲出,而是拐着弯地将鬼影套进自己的计策中。
鬼影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那么真诚,那么亮,这道光芒让柳金蕊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你愿意嫁给我?”没有回答柳金蕊的问题,鬼影因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柳金蕊淡淡地笑了下,道:“傻瓜,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说呢?”
鬼影眼睛有些湿润,紧紧地抱住柳金蕊现在这具尚未发育完全的赤 裸的身体,语气坚定像是在发誓般对柳金蕊道:“小蕊,不管我还能活多久,我会用我的余生对你好,永远不离开你!”
柳金蕊回应鬼影的热情,环住他的脖颈,有些娇嗔地道:“那……如果我要你做违背你良心的事,你会愿意吗?”
鬼影身体一僵,虽然感情迟钝,但他的脑子却并不迟钝,他似乎有些明白柳金蕊要对自己说什么,确切地说,他已经能够猜到柳金蕊要他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