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吃呢。”她仰着头,已经决定除了柏十三推荐的生日蛋糕之外坚决不碰别的任何东西。
“那就好,”他忽然笑了,清幽的声音宛如季春融水,只是说出的话还是令她心头一跳,“那些蜗牛是投喂过高级饲料的特别食材,吃了它们虽然不算直接食用那个,但也不算什么干净的食物,我怕你吃坏肚子。”
蜗牛,居然是吃过人的蜗牛!
一想到节制在那边吃得那么高兴,宁月香再次一阵干呕,这特喵的晚宴是有多奇葩!
那是不是说那些鱼啊虾啊鸡鸭鱼肉什么的通通不能碰?都是就像他说的那样?
她问了这个问题,柏十三沉思几秒钟,然后笑着回答:“听过那个说法吗,参加这类的聚会要习惯回避所有带中枢神经的食物,差不多就是那样。”
噗,这种说法鬼听过啊!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这一大桌子看似好吃也没毒实际上却连碰都不能碰的佳肴,心情简直像吃了翔一样。
柏十三是专程带她来这里治她多年的吃货症吗,可以的,他成功了。
这个高等宴会就是要逼死一个正常吃货的节奏。
“有没有想过,也许刚才是我在骗你。”他看她太紧张了,忽然开起了玩笑,“你这个小傻瓜,太容易轻信人了。”
如果不是她太单纯,又怎么会被节制轻易骗过来。
她顿时一瞪眼睛,想说你居然敢骗我,差点把我的食欲都吓没了。但听完他后面那句话,她又冷静下来。
轻信,只说她不经大脑,单凭别人只言片语,纯粹的表象来判断眼前的一切。
谎言与真实,并不是他说了就是真的,柏十三有他自己的立场,他不会将所有的东西都告诉她,甚至出于一些理由,他也不得不说谎。
她要做的应该是经过自己独立思考,分辨真实与谎言,得出最有可能的结论,并让自己的内心信服。
她想到了在山中别墅所见到的一切,别墅主人跟柏十三的对话,还有在s市,那个喜欢用勺子挖人眼睛的杀人狂……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
如果这个宴会真的像他刚刚“骗人”的那样,那么单是举办这样一个宴会,所需要的“食材”数量就会相当惊人,一个,两个,肯定不行,十个,八个……都未必够。
然而看这里宾客的神态,似乎很习惯参加这样的活动,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组织这种宴会,供这些上流社会的贵族“享受美味”,那么一定有一批相应的食材提供商,源源不断的供给,才能保持宴会上的食物足够。
所以这个宴会,其实就是有同样需求的买主之间的交流大会,那个作为邀请函的黑色卡片,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手的。而对于别墅主人或者是伪造师那样的食材提供商来说,这样的聚会是他们寻找雇主,拓展销路的绝佳机会,他们当然挤破脑袋都想进来跟买家面对面直接交流。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买家少花钱,卖家多赚钱,呃……
她长出口气,已经彻底明白了,眼神也变得一片清明。
这个奇妙的充斥着贵族气息的晚宴,私底下并不平静,与其说是聚会,更像是一个罪恶的展销会,只是一切都在常人看不出来的画面下进行着。
那么,这个交流会是正好挑在她生日这天举办,柏十三推不过,不能不来,又想在这一天陪她过生日,于是顺带拽上她过来一起,还补个大蛋糕当赔偿?
呵呵,肯定不是。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交流会其实就是柏十三所在的杀手组织,塔罗,策划并全权主导下来的。看柏十三本人对这种宴会也有所排斥,可见这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但是他似乎在组织里有一定的话语权,可以做主将日期改到她生日的这一天。
到现在为止,死神,星星,节制,和愚者,她至少已经见过这个组织的四名成员了,可她还完全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个组织。铭瑾不是说,这个杀手组织的成员虽然有各自的代号,但是整体组织结构相当松散,甚至互不相识吗?可是她怎么觉得,不是这样啊。
这个组织成员之间的亲密程度绝对很高好吗,看星星对柏十三的蜜汁崇拜,还有节制不辞辛苦跑来接应,那个小丑面具的愚者也是一副热情到不行的态度。他们就算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肯定也是互相知根知底,多少有些了解的人。
然而就算知道了这些,她还是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柏十三要带她来这里。
让她看到这些,知道这些,对他乃至塔罗并没有丝毫好处,他似乎也没有杀她灭口的意思,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她拐到这里,还参加这么让人不舒服的宴会。
知道得越多,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深,她就越是不可能再抽身,这会是他真正的目的吗?
她还记得甄蜜儿死前说的那些话,宛如梦魇般每日每夜在她的梦境深处循环往复。
甄蜜儿说,柏十三想要她成为他新的犯罪搭档。
事实上,他并不缺搭档,无论是星星还是节制,都很愿意成为他的搭档为他做事。可柏十三自己应该有自己的选择,与柏十三接触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甄蜜儿作为女人的直觉准的可怕。
新的搭档吗,他让她认识这些,是在锤炼她,还是说干脆想把她也拉进杀手组织?
想到这里她心情又沉重了,默默的啃着手里的一小盘奶油蛋糕,只希望自己干脆变成透明人消失掉好了,那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目光从她入场以来就一直在她身上,半秒钟都没有偏移过。那视线的主人则低调的站在五彩玻璃窗下,一身白色西装礼服打扮,带着半边白色面具遮着眉眼,望着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朦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