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隐隐听说了天皇天后有意让自己担任知贡举,然而此刻亲耳听到天后说来,陆瑾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惊讶,连忙拱手道:“天后,臣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这么担任主管科举的知贡举,似乎不太合适,还请天后能够另立贤能为妥。”
“你的才华能力如何朕心头有数。”武后笑了笑,继而正容言道,“陆卿,在别人眼中,你乃寒门之士出身,凭借科举鱼跃龙门一朝成为了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可谓非常难得,更值得一提的是,你还成为国之驸马,朕之爱婿,短短三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吏部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你的官场之路可谓是神乎其技,当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达到了许多官员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成就,如今让你担任知贡举,朕就是希望你能够为朝廷树立起科举选官唯才唯贤之风,让许许多多的寒门之士能够通过科举这条康庄大道进入官场,为国效力。”
说到这里,武后不禁加重了语气:“还要最为重要的一点,朕就是要以科举为手段,消除两汉以来世家门阀垄断官场的痼疾,使我大唐从此以后不再单单依赖世家子弟治国,更多的是重用寒门学子。”
清朗的话音落点,武后凤目视线望向了陆瑾,意味深长的言道:“陆卿,你可还记得战国时期商鞅秦国变法,徙木立信的故事?如今你就是朕手中的那根木头。”
霎那间,陆瑾便听懂了武后的意思,也深深感觉到了武后想要用科举选贤用能之心,当此之时,他也不能推辞,立即拱手应命道:“臣愿意担任今科知贡举,必定会不负天后重托,为朝廷挑选磐磐大才。”
武后满意的点点头,又是交代了陆瑾几句,这才让他走了。
出得上阳宫,陆瑾也没有乘坐府中马车,就这么缓缓步行在天津桥上,心绪振奋而又复杂。
振奋的是,他终于凭此机会一展抱负,为大唐挑选人才。
复杂的是,天后其智其才其谋,当真让人是说不出的敬佩,更比当今圣人以及太子李显强得太多太多。
难道历史真的无法扭转,改变不了天后将来篡夺大唐江山成为女皇的野心?
面对这一切,已是洞察先机的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了?
想到这里,陆瑾的心绪愈发沉重,就如那桥下滔滔而逝的洛河之水,飘飘荡荡没有了着落。
※※※
月余之后,朝廷正式下诏,以吏部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驸马都尉陆瑾为今岁知贡举,负责新科科举一应事务。
消息传出,举国轰动,都不敢相信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居然能够成为知贡举,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但明眼人却懂得,陆瑾担任知贡举并没有什么不合适之处,反倒有点高职低配的意思。
盖因自从隋朝实行科举以来,几乎都是以考功员外郎担任知贡举一职,而考功员外郎乃是考功司的次官,品阶不过从六品上,可见其时对科举的轻视。
然在高宗年间,特别是武后当政之后,逐渐加重了科举的影响力,每年几乎都是选派较为重要的大臣临时担任知贡举,如陆瑾那一年科举,便是以礼部侍郎许叔牙为知贡举,主持科举之事。
故而陆瑾以堂堂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之身担任知贡举,是完全合适的。
而且从其主持今岁考功之事的评定结果过来看,陆瑾处事也较为公正公平,实乃寒门士子之福。
于是乎,这则消息恰如盛夏的一道热浪,飞快席卷了天下,成为不少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前来太平公主府拜会陆瑾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实乃蔚为壮观。
盖因科举劣习根深蒂固,参加应试的士子们为了求得知贡举认识自己,往往不惜向知贡举府中投来门帖,并附上自己得意的诗作文章,以便获得知贡举的青睐。
昔日陆瑾之父谢怀玉,便是以其诗文获得了当年知贡举孔志亮的认可,若非其时世家门阀对科举操控太重,说不定谢怀玉还真有进士及第的机会。
面对汹涌而来的全国各地的举子,陆瑾通令门房在乌头门外立下了三条规矩。
第一,不见任何应试举子;第二,不接受任何诗文作品;第三,不接受任何礼物馈赠。
仅此三条虽然让人感觉到陆瑾有些不讲情面,然而却刹住了这股歪风邪气,使得许多人都暗暗感叹陆瑾的铁面无私。
前来拜访的士子不见了,然那些贵胄名门子弟却是托人说情想要登门拜访,说情者还不乏政事堂的宰相。
这些人当面拒绝自然不妥,然要陆瑾违背原则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也是不可能。
于是乎,陆瑾选择了拖延战术,携家带口离开了热浪翻滚的洛阳城,前去紫桂宫避暑。
紫桂宫位于渑池县西五里之处,乃是河南道较为出名的皇家别院,其内青山悠悠,小河淙淙,凉爽惬意乃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
陆瑾难得脱离公务休憩一段时间,每日与太平公主扑蝶赏花,饴儿为乐,远离了世事的烦扰,远离了朝廷的争斗,倒也是乐得清闲。
一日溪涧垂钓,陆瑾未扎发髻长发披散,就这么穿着一件布衣长衫,踏着一双两齿木屐,手持鱼竿腰胯鱼篓来到溪水边,穿饵甩杆席地而坐,实在悠哉悠哉。
然而,他的悠闲没有持续多久,却被突然到来的太平公主打乱了。
太平公主刚做完月子,身体已是恢复了往昔的飒爽英气,此际瞧见陆瑾独自闲坐垂钓,不禁失笑言道:“驸马,一人钓鱼好生无聊,今日天气炎热,要不我们夫妻两在溪涧中戏水为乐,你看如何?”
太平公主的话音刚落,陆瑾脸膛陡然就红了,他看了看四周,尴尬言道:“四娘,此乃白日,何能这般赤~身~裸~体在水中嬉戏?若是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太平公主却是嘟起了小嘴,笑骂道:“呆子,此乃皇家别院,外围均有甲士守卫,何人胆敢前来此地?放心便可。你究竟来不来?”
陆瑾还是摇头道:“算了,四娘你独自戏水便可,我就在这里钓鱼。”
太平公主微微哼了一声,显然有些责怪陆瑾的不懂风情,然而她毕竟聪慧过人,双目一转瞬间便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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