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是太后的外家,成国公华敬先是太后的幼弟,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因着舅甥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少时常顽在一处。
华敬先成人之后,又为大夏在西南征战多年平定了夷乱,如今虽然以伤病归隐,不问朝事,但是在皇上心中还是很有些份量的。
秦云昭认成国公夫人梁夫人为义母一事,是沈谦求到了师兄白云飞面前。白云飞跟沈谦的外家白家因为同宗,也有些交情,何况跟这师弟感情甚好,因此这才从中周旋,不仅收了秦云昭为药谷武堂的弟子,更是让华灵出面说合,请梁夫人认了秦云昭为义女。
白云昭和苏合两人郑重向梁夫人致了谢,互视了一眼,心里同时生出了一声慨叹:为了秦云昭,沈谦这个人情可欠大了!
“想不到,师叔为了你还真是绞尽脑汁打主意!”华灵斜睨了秦云昭一眼,哼哼怪笑了一声,“阿昭你还不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跟师叔看对眼的?我明明记得师叔以前对你的观感可是差到骨子里去了。”
“这话你应该拿去问沈谦。”秦云昭觑着身后几名国公府的下人和无双、夏雨都远远地缀在后面,还是压低了声音,“问我?你皮痒了是不是?”
“你就知道威胁我!”华灵气哼了一声,突然眼睛一转又哈哈笑了一起,“如今你是我的义妹,师叔要娶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妹夫?”
一想起自己可以在沈谦面前摆大舅子的威风,华灵突然就觉得心情大好。秦云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都说出嫁从夫,或许以后你该叫我一声师婶?”看着华灵一时愣住的样子,这才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华灵悻悻摸了摸鼻子,瞧着秦云昭那一笑如春花初绽,自己也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早知道你要嫁人,我就该先下手为强的;你说我俩那时多熟啊,师叔那会儿还一门心思把你当居心不良的女子呢!”
秦云昭正在愕然,谁知道华灵已经不死心地补问了一句:“你真的就没有个妹妹介绍给我吗?”
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着四六的!秦云昭瞪了他一眼,却突然心中一动:“亲妹妹没有,但是情同姐妹的倒是有一个,要不要到时带你去认识认识?”
“能跟你是情同姐妹的手帕交……”华灵上下打量了秦云昭一眼,沉吟着点了点头,“估计那女孩八成也是个异于常人的,行啊,不如明天就约个时间一起去哪儿逛逛?”
“她现在可不在京都。”秦云昭想着慕璃托哥哥给她带的话,说到时会把海货运到大夏的京都来,估摸着顺利的话,过段时间也该到了,一时又有些挂念起她来,“等她到了,我一定请你过来一起好好吃一顿。”
华灵这才点了点头:“总算认你这个妹子还有点用处!”
秦云昭脸上笑得灿烂:“那是当然。”借着刚好拐过了假山,后面那些下人一时看不到这边,一肘就击在华灵肋下,“这是我这当妹妹的格外孝敬你的。”
华灵捂着不轻不重锐痛的胸肋,咬着牙暗骂了一声:“野丫头!”见后面的人已经跟上来了,又赶紧回复了一副翩翩公子的风度。
夜间成国公府设宴庆祝,沈谦自是也赶了过来,见事情已成,团团跟成国公夫妇和白云飞夫妇谢了一圈。
成国公华敬先早年以伤病为由交回兵权,避免了皇上的猜忌,但是在如今乱向渐生的形势下,为了阖府自保,却还是要拉拢盟友的。
不然梁夫人也不会就这么收了秦云昭为义女,让沈谦欠了他们一份大人情。梁夫人素来会做人,既然做了,自是要做到最好,不仅让秦云昭这段时间先搬进国公府来,请了教养嬷嬷教导规矩,更是为她和沈谦打算,直接跟沈谦提了出来:
“这些时日我先带阿昭在通家之谊的那几家走一走,让她熟悉下京都风物,等下月初三吴太傅的花甲大寿,我会带了阿昭一起过去,让她在京都中正式亮相,回头你也好有个由头请人过来。”
家中有待嫁的女儿,自然是由母亲带着在这些圈子场合里露面,放出可以议亲的风声。梁夫人说的请人过来,自然是指请人过来提亲。
沈谦连忙起身深深拜谢了,梁夫人命人将秦云昭请了出来:“横竖没有什么外人,今天也不讲究那么些规矩了,就在一处入席吧。”
寻常入席女眷是另外一席,只是成国公府除了成国公夫妇、嫡长子夫妇,以及华灵在以外,梁夫人其余三子俱带了家眷放了外任,如今还未回京。
梁夫人怕人少了不热闹,加上白云飞夫妻两个也是不在意世俗之礼的,索性就让大家凑了一桌,却是摒退了下人,只留下两个心腹丫头在席边服侍。
沈谦抬眼瞧见一身精心打扮的秦云昭,竟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见秦云昭被他瞧得脸色微红,心里忍不住地欢喜,又有一丝惆怅:这段时间阿昭住进了国公府,却是跟他轻易不能相见了。只恨不得这时能多看秦云昭几眼。
华灵瞧着自己这师叔的眼睛一眨不眨落在秦云昭身上,一本正经地转向秦云昭说话:“阿昭,以后有外男在的时候,你还是不要出来了,省得那外男的眼睛都不会转了。”
当着这一桌人,秦云昭脸色臊得通红,沈谦却斥也不是,骂也不得,憋得脸色发黑。白云飞见素来肃正的师弟被徒弟作弄,乐得哈哈大笑;华敬先夫妇对视一眼,心里却更是添了一分喜意。
沈谦对秦云昭越是情深意重,秦云昭作为华家的义女嫁过去,就越是能让两家关系更牢固。梁夫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段时间一定把阿昭好好教导出来,施恩务必施个周全。
见沈谦和秦云昭两人脸色尴尬,梁夫人连忙张口打了圆场:“阿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般口无遮拦?还不快给你师叔敬酒陪罪!”
华灵是华敬先夫妇老来得的幺儿,小名就叫“阿宝”,平常在家也是宠溺了些,所以才不用他求什么上进,由着他心意送他进了药谷学医制药。梁夫人怕沈谦面子上下不来,一时着急就当着人唤出了华灵的小名。
沈谦见秦云昭冲他眨了下眼,心中会意,倒了两个满杯亲自走到华灵身边,却是笑着向成国公夫妇说话:“阿宝心性率真,想什么就说什么,我怎么会怪他呢?来,阿宝,师叔敬你一杯!”
寻常梁夫人在家里私下叫着这乳名也就罢了,结果把这小名抖了出来,华灵只觉得脸上无光,见沈谦一口一个“阿宝”叫得欢,额头的青筋都欢快地跳了起来。
秦云昭暗暗忍了笑,临到宴散,见华灵有些喝得醺然,连忙招呼他身边的丫头扶好他,还“好心”地问了一声:“阿宝哥,你没事吧?我一会儿做份醒酒汤给你送来,阿宝哥你记得等着啊。”
华灵瞧着秦云昭一脸真挚的“关切”,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秦云昭,你还跟我是不是兄弟!”
“不是!”秦云昭果断回答,看着华灵瞪大眼,轻笑了一声,“我是你义妹!”
华灵瞬间无语。
两人这几句话,早有下人知机地禀报到了成国公和国公夫人那里。梁夫人更是放了几分心,看着丈夫笑着说:“原来阿昭跟阿宝感情也这么好。”一时又有些感触,“原来就没见过阿宝跟哪个女孩子能这般要好,要早知道……”
幼子于医药一途极有天赋,偏偏对亲事毫不挂心,看着年纪也大了,硬是不肯说亲事。要早知道阿宝跟阿昭这么相熟,指不定她会先求了阿昭过来当她的媳妇,阿昭那么个好模样的人儿,跟华灵脾气又合得来,还真是可惜了。
华敬先笑着摇了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宝缘份未到,你也莫急。沈谦跟阿昭情意深重,原先所囿的不过是阿昭的出身低了些。如今沈谦求到我们这里,这人情我们务必得卖圆满了,要劳夫人好好费心了。”
“国公爷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梁夫人想着这个最让她不放心的幺儿跟沈谦和秦云昭两人关系极好,以后得他俩照拂,她也是放心了,一时也轻松笑了笑,“沈谦和阿昭那里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阿昭既然认了我为义母,我自然会帮她一一都打点好的。”
梁夫人说到做到,请来的是太后跟前服侍过,后来得了太后懿旨出宫荣养的王嬷嬷,一连十天对秦云昭来了个速成特训,白天练姿容规矩,晚间背京都权贵花名册关系表;饶是秦云昭身体康健,这十天里下巴也瘦尖了些。
王嬷嬷私下对梁夫人禀报:“老夫人这义女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老身教过一遍动作,秦小姐就能准确的做出来,就是各府人面上的事,她也是看过一遍就过目不忘;如今所欠的,就是实际交际了。”
秦云昭前世特训多年,对人体动作自是格外敏感,练出来不差分毫,以前记目标人物的资料更是要求丝毫不错,因此在王嬷嬷的闺秀特训中自然顺利过关。
梁夫人心里大喜,厚赏了王嬷嬷后,开始慢慢将秦云昭带出去交际。
好在秦云昭虽然不会女红,因为手中经营清荷坊,对女子的衣裳从用料到款式还是极为熟谙,更加上还有药谷弟子的身份,说起海外见闻来别人也不以为异,跟一众大家闺秀们还是混了个面儿熟,格外有几人更是乐意跟她相交。
秦云昭能带得出来,她这义母脸上也有面子,梁夫人瞧在眼里,更是放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