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吧,我就说秦思源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得了将军青眼,不仅成了亲信,还着手大力提拔了。”杜鹏一脸感慨地跟陈雪娘说着,“今天刚刚从兵部传来的任状,秦思源因为东野平寇有功,被将军报了一个从七品的校尉上去,兵部已经批下来了。”
“我记得秦思源入伍应该没多久吧?”陈雪娘也忍不住赞了一声,“那孩子长相如何?”
“不过今年正月里才入的职,这才大半年呐,就是从七品了。”杜鹏晃着头喟叹了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长得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自己有出息,上面爹娘又早没了的,下面一个妹妹年纪也大了,不过一两年就要嫁出去的,这样的好人家确实难找出这么一个来!
陈雪娘这时已经是定了心了:“老爷什么时候有空,把那秦思源请出来,我带了柳儿也偷偷相看相看,也好稳稳柳儿的心。”
“嗯,是得找个机会,你也多劝劝柳儿,现在也别想那些虚的事了,只要柳儿点了头,我就把这事给秦思源那里挑明了去。早点定下来也好。”杜鹏赞同地点点头,随口就问了一句,“对了,柳儿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这些日子在家里呆得闷,我许了她去玉石轩买点首饰排遣排遣,消消闷,这会儿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陈雪娘看了看刻壶,张口正要叫人来去问问,门口就传来了大丫头紫妍的声音:“小姐好,婢子这就去给太太通……”
“你们都先下去!”杜柳站住了身形,冷冷地扫了一眼门口的几个丫头。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陈雪娘心里一跳,连忙起身自己撩了帘子,吩咐了下去:“你们都先下去吧。”拉了杜柳走了进来,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去了玉石轩吗,看上什么了,带的银子不够?”
杜柳一眼就瞧见了爹爹也在,这一路过来心里憋着的火忍不住就发了出来:“你们别想着把我跟那个秦思源凑了!”
陈雪娘胸口一噎,杜鹏已经沉了脸:“怎么,今天是在外面看到秦思源了?除了家世差一点,人家哪里不好了,不仅相貌堂堂,还大有能力;如今兵部的任状都下来了,秦思源被提为从七品的校尉了,他可才入伍大半年,就已经……”
“是,他什么都好!”杜柳再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已经带出了哭音,“你现在就是想着把我塞给人!你也不看看,他早就跟别的女人好上了!”
杜鹏被女儿突然提高这一嗓子,嚷得心头火起,刚要发作,没想到听到女儿说了那最后一句,不由吃了一惊:“那不能吧,他根本就还没有成亲的!”
“他没成亲,就不许他没订亲了?”杜柳想起今天秦云昭陪着秦思源和那个女子一起去玉石轩选购东西的情景,心里只觉得泛委屈,“你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就一头热地想着要把我跟他凑一起,我……”
见女儿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呜呜地哭了出来,陈雪娘的心里像被刀子割了一样,连忙过来安慰女儿:“柳儿,别哭了,跟娘说说,今天你是看到那个秦思源了?”
杜柳伏在陈雪娘肩头,慢慢止住了泪:“我在玉石轩碰到了他们,本来也不认识,是秦云昭也在那里,我才知道是他。秦思源他…在帮身边的一个女孩选首饰,两人的神情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秦云昭还叫他们上二楼去选……”
上玉石轩二楼的雅间,自然选的更是高档的首饰。带了个女子要买贵重的首饰,关系亲密,还是兄妹一起陪着出来,显见得是过了明路的,莫不是……要买送给那女子的定礼吧?
陈雪娘很快就有了比较准确的猜测,有些责备地看了杜鹏一眼,温语先把女儿劝住了:“你爹也就是看着人还合适,先在家里这么一说,还等着你什么时候相看满意了,才会找人家提点这事呢。
现在这不什么也没有的,外人也不知道不是。既然有这么回事,回头我们打听确实了,再另外帮你寻个更好的就是。柳儿乖,犯不着生这门子闲气。”
陈雪娘给女儿小心拭了泪,叫了一直紧张呆在门外廊上的碧桃和碧英两个进来,给杜柳净了脸,扶回去休息了,这才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我看,八成是秦思源那里已经要定亲了。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啊……”
杜鹏脸上也有些不好过,皱着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蚊子,想了一阵,才瓮声瓮气地说了话:“这一趟兵部下了任状的,很有几个青年才俊,先前我是一门心思看着秦思源在里面最出挑,现在既然是这样……等我哪天跟秦思源那里问得确切了,再另做打算吧。”
柳街的秦宅。秦云昭趁着铁心兰回房间去净面了,赶紧凑上前来:“哥,现在小定礼都买了,你打算怎么做?请谁做保媒人帮你去说?”
这小定礼是要给铁心兰戴的,秦思源怕自己买的不合她心意,所以私下里偷偷把铁心兰一起带来挑选。可按规矩,还是要先找个保媒的人去铁家那里先提亲下定才行。
秦云昭曾经赖着脸皮找了铁铉心偷偷提了这一桩事,铁铉心也不是瞎子,自己看得到秦思源跟自己孙女间的眉目,乐呵呵地告诉秦云昭,反正这事他没意见,不仅没意见,还举双手赞成,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孙女她爹娘的意见!
铁岳霖那里,上回秦家请媒人去的时候,倒是收下了秦思源的庚帖,不过那态度像是若可若不可的,并没有给个准话。秦思源心里也有些打鼓,想着这回再请个保媒的,一鼓作气把亲事定下,就把小定礼给下了。
听到妹妹这么一问,秦思源也有些犯了难:“不知道靖风大哥有没有空,不然请他来帮帮忙,倒是个好的。”
靖风是已婚男士,对于提亲保媒这事好说话、会说话,又是将军身边的亲卫队长,身上也是有着五品官衔的,好歹跟铁铉心那里也是个面熟的人,跟秦思源这里就不必说了,必定是好话一箩筐的。
秦云昭也觉得靖风这人选挺合适,刚要张口,外面已经响起了拍门的声音:“思源,在家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不是靖风又是哪个?秦思源连忙跑去开了门:“……将军!你怎么也来了?”
秦云昭心头一跳,见沈谦站在门外,乌黑的俊眼里深深含着笑意,越过哥哥的肩头直接看向自己,脸上莫名地就有些发红,暗自清了清嗓子上前招呼人:“将军,靖风大哥,快里面请。”转身去奉了茶出来。
沈谦带了靖风笑眯眯地落了座,直接开门见山就跟秦思源道起喜来:“我们今天过来,是给思源贺喜的!兵部的任状已经下来了,思源现在已经是从七品的校尉了。”
秦思源惊诧地睁大了眼睛,接过靖风递过来的任状看了几遍,呐呐地还不敢相信:“东野平寇,都是将军指挥得当,这功劳……”
沈谦摆了摆手:“修通了兴州至东野的道路是一功,探明了水寇老巢和航图,连夜赶来报讯是一功,建船屯又是一功,军功累积,确实够得上一个从七品校尉的官衔。”
秦云昭笑得杏眼弯弯,庄正给秦思源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见过官爷!恭喜官爷!”
原来秦思源的身份是沈谦的亲卫,人前大家尊称一声秦卫官,其实并不是官,如今有了这一纸任状,那可真正是进入夏国的官员序列了,还起底就是个从七品呢,确实是可喜可贺!
秦思源被妹妹臊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低斥了一声:“阿昭别皮,我这功劳还是……”他想说他这功劳还是妹妹占了一大半呢。
沈谦却张口打断了他的话:“这一回东野平寇,也不只你一个人立功,还有罗奕几个,也是按功论赏了的;罗奕也是提了一级,如今是正七品的校尉了。”
秦云昭笑眯眯地点头:“那太好了,改天碰到罗大哥,我跟他要赏钱去;现在嘛,秦校尉,你就不打发几个红封出来么?”
沈谦是因为罗奕向来跟秦思源亲厚,顺口就把他提了出来,一说出这个名字,下意识就往秦云昭那里看了一眼,见她脸上并没有异色,心里顿时舒坦多了,也放松地随着她的话笑了起来:“是啊,秦校尉,那我们这两个专门上门来报喜的,你赏什么啊?”
秦思源哪受得了沈谦这话,最后被沈谦和靖风两个拍板定了,就在这里狠吃一餐晚宴,算是庆贺,谁让秦云昭做的菜好吃呢。
秦云昭横睨了沈谦一眼:“我看你们两个就是借着报喜的名头,专门来混吃混喝的吧!”嘴里说着,手下却铺排开了。
秦思源陪客,刚从店上回来的无双被打发出去买菜了,就连铁心兰都出去买酒了,秦云昭在厨房里把要准备的先准备了起来,施出浑身解数操办了一桌丰盛的晚宴。
沈谦的酒量,秦云昭在靠山屯的时候就见识过了的,铁心兰也私下里交待了秦思源省着点儿,可架不住靖风在旁边凑趣,沈谦竟是答应了给他当保媒人,明天跟他一起去东野,巡视船屯之后,就去高连部落一趟,帮他把小定的事给拿下来。
秦思源自然高高兴兴地喝趴了下去,靖风和沈谦也喝了不少,就连几个女孩子也带了醉意。秦云昭顾不得收拾残席,勉强提水沐浴过了,带着一头湿发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醉梦中似乎有人在帮她轻轻擦着头发,还在轻轻念叨着什么,秦云昭沉沉地睁不开眼,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却赫然发现枕头畔放着几只盒子,打开来看,正是沈谦应了要晚些时间送来的那套翡翠头面,和那支蕉叶碧玲珑翡翠滴珠的攒金丝步摇。
是沈谦?他什么时候来过了?
秦云昭伸手取出那支步摇,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上面吊着一串翡翠滴珠,看着那翠如春水的翡翠珠子悠悠晃动,心里也颤颤地沁出了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