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真刀真枪,谁也不怵那些混蛋!”秦思源的脸上出现了一片忿然之色,显然是因为之前的战斗太过憋闷,心里堵得慌,“那群水贼东一下西一下的捡着漏子来,他们航船技术又好,我们防线拉得长,跟不上……”
秦云昭想起这几天兴州城的如常,不由心里起了疑惑:“沈谦没有大规模地调兵?”
“将军不是不想调,而是进东野的地势太险,就算调了大军,补给也跟不上,只会白费力气。”秦思源想着那鬼见愁,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时代,讲究的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如果供应不上,兵马妄动只会徒劳无功。秦云昭一时忍不住就问了出来:“那么险?那你们当初是怎么进去的?”嘴上问着,手上不停,已经重新取了绷带一圈圈仔细帮哥哥裹好了伤,又帮他换了套新的上衣。
秦思源理好了衣服的前襟,伸手给妹妹比划起来:“通往东野的路太险,马匹都过不得,我们是攀着峭壁爬过去的。其余的地方尽是悬崖了,根本就过不得人。”
粮草什么的运送都不方便,难怪沈谦不调大军过去,也难怪在兴州基本没听过东野的事,实在是地理位置太不方便了。秦云昭“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让哥哥先休息着,抱了他的外衣去洗了。
秦云昭在厨房里打了热水,在那点点血迹处洒了皂粉轻轻揉着,摸到衣襟内兜里还有一团东西,取出来一看,竟是一方纯海蓝色的手帕,蓝色极正,一方帕子角上还绣了一朵雪莲花,干的地方还不觉得,沾了水的湿处却有些粘腻的感觉。
秦云昭顿时眼睛睁大了几分,有几分意外,这明明就是女孩子的手帕,难不成哥哥在东野跟哪个女孩相好了?秦云昭摸着帕子有腻糊的感觉,只以为是哥哥拿来揩了汗水什么的才弄脏了,连忙先把帕子上洒了皂粉细细搓了起来。
这帕子却是奇怪,不管秦云昭怎么搓,那种腻糊感硬是搓不掉,秦云昭怕再洗就洗烂了,只得拧干了水,就手把帕子挂在火钳上,靠近灶膛里的火先烘干。
灶上还炖着鸡汤,这会儿慢慢也飘出香味来了,无双还在外面帮秦思源整理房间,把他房间里垫的盖的褥子拿出来晾晒,秦云昭先净了手,揭开锅盖拿锅铲轻轻翻动了里面的鸡肉,把碗里已经备好的一些补血的药材下了进去。
该撤大火转用小火慢炖了,秦云昭随手撤了根大柴出来扔在灶下,不提防撞着了那斜架着的火钳,挂在火钳上的帕子一下子就掉在了燃着的木柴上。
糟糕了!这可指不定是未来大嫂给哥哥的定情信物呢!秦云昭连忙弯腰把那块帕子抢出来,拿在手中不由愣住了。一层淡红的火焰沿着帕子表面蔓延燃烧,就像什么东西沾了薄薄一层酒精一样,烧过了烧完了那层酒精,下面那东西却是完好无损的。
眼看着火焰要烧到自己的手,秦云昭连忙换了一只帕子角捏着,本来也只剩下一点地方没烧到了,这角度一倒过来,那火苗晃了两下就熄了,也幸好没烧到那角上绣的雪莲花。
秦云昭提着帕子抖了抖,发现先前纯正海蓝色的帕子已经发生了变化,颜色变得有些深深浅浅了,却不是那种混了色的难看,而是深浅交染中带出了一种自然的灵动,说不出的轻灵韵味。
这是怎么回事?秦云昭吃惊地拿了帕子到眼前细细看着,摸着手下的织物似乎比先前更轻软了几分,想了想伸手就把帕子一角在水盆里浸湿了,然后摸了上去。
先前那种沾水后腻糊的感觉竟然消失了!秦云昭不可置信地又浸湿了一团地方,仔细摸了,果然没了那种腻糊感,唯一刚才火焰没烧到的那一角,被水浸湿以后,还是腻糊着。
敢情那层腻糊的物质是可以用火烧去的啊!秦云昭展着湿帕子细细看着,只觉得这织物这深浅的纹路真是漂亮极了。
“阿昭,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秦思源有些着急地出现在厨房门口,一看到妹妹手中的帕子,嘴里的话嘎然就停住了,脸色微红地劈手把帕子抢了回来背手在身后藏着。
哥哥这样子,绝对是有戏啊!秦云昭连忙先解释了:“哥,我不是故意翻出来的,是帮你洗衣裳的时候看到的。这手帕……是不是我未来的嫂子送你的?”
“胡说些什么,什么未来的嫂子……”
“啊呀,原来我说错了,是我嫂子,现在的嫂子!”秦云昭打断了秦思源的话,一口纠正过来,果然看到秦思源的脸上更红了,连忙笑嘻嘻地挨了过去,“哥,她长得什么样?咱们是不是把小定先下了?”
“下什么呀,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咳,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别瞎嚷嚷出来。”秦思源有些抵不住妹妹看过来的殷切目光,只得吞吞吐吐地交待了一些,想着那女孩看向自己的澄澈目光,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那团湿帕子,却猛然觉出了不同。
秦思源急忙把手中的帕子拿到眼前细看。帕子是湿的,但是却没有以前那种腻糊感,反而变得轻滑如丝,只不过颜色也有了变化,原来纯正的海蓝色变成了深浅交融的颜色,让人一眼看去,就想起了因为白云聚散而不断变化的天光。
“阿昭,你弄了些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秦思源吃惊起来。
秦云昭立时如做了错事被抓了现形一样,低了头不好意思地跟哥哥认了错:“我不是故意的,我撤柴火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点着了帕子,好像原来它上面那层黏糊的东西是易燃的,燃过后就成这样子了。”
“真是太好了!”秦思源兴奋地叫了一声,“心兰极喜欢这颜色,就是可惜这浆丝遇水老是会黏糊,所以没办法做成衣物,如今可以去掉这层黏质,那就可以……”
“哥,你说这个是浆丝做的?浆丝是什么?”秦云昭见哥哥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开心起来,心中一动,已经起了一个念头。
“浆丝是东野的一种藤,剥了藤皮捣出来,就可以得到长长的一束丝,颜色虽然好看,因为它遇水就像有一层浆粘在上面一样,怎么弄也弄不掉,所以东野的人只拿它做些网鱼虾的兜子,心兰因为喜欢这颜色,所以拿来做了一方帕子玩……”
这已经是秦思源第二次提到“心兰”这个名字了,秦云昭要再注意不到,那她就是个聋子了!秦云昭看着哥哥就坏笑了一声:“连人家喜欢什么颜色,为什么要做这方帕子都知道,还好意思说八字还没有一撇?”
秦思源讪讪低了头:“她爹管她很严,也不喜欢咱们夏国人……”
原来哥哥不谈恋爱则已,一谈还谈起了跨国恋啊!秦云昭更感兴趣了:“哥,我心兰嫂子是哪个国家的人?”会不会是那种金发碧眼,身材特火辣的那种美女呢?
“咳,阿昭现在不要乱叫!”秦思源被妹妹那句“心兰嫂子”叫得心都甜了一下,还是勉强板住了脸,说了妹妹一声,“她是高连部落的人,她爹是高连部落的头领。”
现在不要乱叫,那就是留着以后叫了!秦云昭心知肚明,听到了是一个部落头领的女儿,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哥,你行啊,你一出手,人家部落的小公主都被你折服了!”
秦思源伸手轻轻对着妹妹的额头敲了一个暴栗,又暗叹了一口气:“她爹…是很固执的一个人……”
固执?有多固执?我专治各种不服啊!秦云昭立时请缨:“哥,你说你养好了伤还要去那里,我到时跟你一起去东野!”
“阿昭别胡来,哥要回去,是身上还有军令……”
“哥,我才没胡来呢!我去东野,是看中了这浆丝了,我要把它打造成清荷坊的一块金字门牌!”秦云昭言之旦旦,由不得秦思源不信,至于公务活动的同时,做点私活,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跟秦思源说定了这事,秦云昭先借了那块帕子就急冲冲地去找何花和何真了,回来时已经确定了,等秦思源伤好归队,她跟着一块儿进东野!
何花和何真两个对浆丝制出来的这织物是高度赞扬,特别是火烧过后形成的这种天然而灵动的纹理,两人都认为若做成衣裙,走动间裙裾轻拂扬动,这样的深浅之色定是更加迷人。
因此秦云昭更是铁了心,一定要去东野,不仅要把那个心兰嫂子哄回家,而且这浆丝也要运回清荷坊来,如果能垄断那就更好了;机不可失啊,先下手为强!
秦思源见妹妹信心满满,不由苦笑了一声:“阿昭,你想的倒是挺好,就是你到时怎么运得出来啊?我们负重都减到寻常的一半,才能爬过那峭壁进东野呢,难不成你打算以后都靠你一个人每回把几十斤浆丝背出东野?你累死背一天的浆丝,也不够清荷坊织出半匹布的啊。”
怕妹妹不信邪,秦思源随手取过纸笔就把那地势画了出来,秦云昭顿时傻了眼,这样的地形,很大一段路根本就是靠攀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