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昭拔下钉在门上的两把匕首,冷冷走向那人,盯着他看了片刻,手里的匕首在指间灵巧盘旋转动,那人的身上顿时先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气场压制,压制后才好攻破他的心理防线,问出真话来。可是容渊不懂,站在秦云昭身后见她半天不说话,已经忍不住了:“云昭姐,这混蛋太可恶,我先好好修理他一顿!”
就算见了官,他也能托关系出来,可要平白就在这里吃了皮肉之苦,那可真是就白吃了。那人心中一惊,色厉内荏地先喝了起来:“不过一场误会而已,我身上可是有秀才功名,你敢打我,我一定……”
话没说完,人就像炮弹一样贴着地飞了出去,“嘭”地一声重重撞在一边的青砖墙上才停了下来,那人哎哟叫了一声,只觉得胸肋扯得生痛,嘴里就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这时另外一个低醇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一定怎么样?”
听着像漫不经心的语气,秦云昭却听出了他心里压抑的怒气,一时懵懵地呆立住了,心却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咬着牙几乎想转身就走。
“阿昭,你没事吧?”秦思源一脸愤怒地从沈谦身后走上前来,先一把拉过了秦云昭上下打量了一回。
他这一拉近,沈谦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秦云昭的身上。秦云昭只觉得他那目光带的有刺一样,刮得她脸皮都有些发紧。
想到这是在众人面前,秦云昭不想在向晨峰和那几个秀才面前说破沈谦的身份,怕给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只得低了头上前草草行了一礼:“沈四叔。”又转向秦思源露出了笑脸,“哥哥!我才不会有事呢!”
见妹妹并没有受到影响,秦思源盯着倒在墙边的那人正要走上去再补上几脚,秦云昭连忙拉住了他:“哥,那人肋骨已经断了几根,你再上去,非得把他给揍死了。”秦思源这才恨恨地作罢。
靖风早叫了后面两个亲卫,把被沈谦踢断骨头的那秀才,连着王秀才一起都拖走了;向晨峰这才得了空上前来行礼:“多谢沈大人出手相帮阿昭。”
他只知道沈谦跟罗奕一样,是兴州的军官,具体身份却是不清楚的。沈谦眉头微微一跳,向晨峰并无所觉,已经又转向秦思源一脸惭愧地低了头:“源哥儿,我没能帮上忙……”
自己护着阿昭,谁要他来多谢了!沈谦心中掠过不快,想起刚才这野丫头见了自己那么敷衍地叫了一声,叫她哥的时候,声音里却充满了快活,这区别对待太明显,沈谦不由更是沉了几分脸。
秦思源回来了,秦云昭的心思就全转在她哥身上了,并没有去管旁人那么多,只一迭声地问秦思源差事顺不顺利,问了他们也是还没吃晚饭的,连忙就叫了无双到厨房里帮忙,自己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子好菜出来;自然是连着向晨峰一起请上了。
秦思源这趟跟着沈谦一起回来,只是因为沈谦还要亲自调度筹备些事,歇得一晚又要走的。好男儿怎么能总在家宅里头混,秦云昭倒也没有太多不舍:“哥今天回来的倒正好,明天我也要去曲城进货了呢。”
去曲城,进货?向晨峰闻言吃了一惊,正挟起来打算吃的一只肉丸子就又滑落下去,掉回了碗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向秦云昭。
秦云昭打算留无双看家,带容渊一起去曲城,容渊武力值高些,而且有些事,有个男的出面也好办些;她倒是没想过什么男女不便,原来前世出任务都出惯了。沈谦刚扫过向晨峰的眼神一敛,听到秦云昭这打算,忍不住挫了挫后槽牙。
倒是向晨峰先开了口:“阿昭,你要去曲城进什么货?”他并不知道秦云昭在城里还做着什么事,听着她刚才的话,知道应该做的还不小,心里忍不住就是一沉。
秦云昭一笑:“向大哥,我入了些股份在清荷坊,不过还请向大哥别说出去。”她并不想宣扬,也知道这么说了,向晨峰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心里也是放心。
原来阿昭已经当了清荷坊的东家了?也是,阿昭本来就是个有本事的,在哪里都能做得好的……向晨峰讷讷应了,抬眼瞧着秦云昭已经开开心心地端了几个空菜碗起身去厨房里添菜了,心里一丝丝涩了起来。
阿昭她这么能干,又怎么可能愿意闷在后宅里面呢?向晨峰自认为自己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的,他现在唯一能跟秦云昭拿得出手的,不过他对她的一颗真心罢了。
可是,想起之前秀才们闹事,容渊紧紧护在秦云昭身边的样子,向晨峰慢慢地沉默了下去,真心,他拿得出来,容渊又何尝不是?
何况刚才听阿昭话里的意思,容渊如今也算她的左右手了。容渊,不仅在生意上于阿昭有裨益,就是容貌上,也那么俊美,那么衬得上阿昭。
而自己,居然还空想着要求阿昭为了他老实在后宅里呆一年!阿昭,就像鲜灵快活的鸟儿,高高飞翔于蓝天之下,自己又怎么能自私地想捆了她的翅膀,让她做个家雀呢?向晨峰想着自己先前的想法,嘴角泛起了苦笑。
秦思源并没有注意到向晨峰的异常,正跟容渊仔细交待着,要他小心看顾好阿昭。容渊一双星眸亮亮闪闪,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就不着痕迹地瞥了向晨峰一眼。
沈谦状似毫不注意,端碗时却不小心拂落了筷子,不等桌上的几人招呼,就有些歉意地站了起来:“我去重新取一双。”大步往厨房里走去了。
秦思源跟着将军熟了的,也知道有些小事将军并不用他们赶着上前来,容渊却是眉心一跳,马上想到了去厨房里添菜的阿昭。
秦云昭刚盛好了两碗菜放在搁盘里,沈谦就进了厨房:“无双你先把菜上上去,今天的事我跟你家姑娘还有几句话要问。”
将军你可得给姑娘撑腰啊!无双心里小雀跃着,连忙伸手端了搁盘往正厅里头去了。
沈谦见她走远了,回过头来堵在了秦云昭面前,一双乌黑修长的俊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秦云昭立时就感到了一种乌云罩顶般的压迫感,脚步悄悄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这堵着她的情形,跟那回在石桥上堵住她要她退赃物的情形可真像啊。沈谦想着那回她故意撞上来叫非礼,又趁机跳河遁走,害得他成了千夫所指的恶人,当时气得跳脚,谁成想到,这兜兜转转的,自己的心居然会落到这野丫头身上了呢?
只是一样还被她气得跳脚啊,沈谦不由轻叹了一声:“阿昭……”又忍住了嘴边的话。
他抱过她的身子,摸过她的脚,要换了别的人,一早就认定已经是他的人了,可秦云昭这丫头,不仅没有这方面的认识,不要他负责,甚至还想躲开他,他好容易才逼了她一回,那么好的机会,可还没得个确信,就因为军情不得不走了。
等他忙里抽空过来这一趟,前面那一个两个的,差点没给他开起桃花来了!沈谦不由一阵阵揪心,东野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平息的,不仅他这边要出去这么久,阿昭那边还要带了容渊去曲城。容渊那小子端着一张俊脸,寻常又是“云昭姐”、“云昭姐”叫得甜,可千万别把阿昭给哄了过去!
“阿昭,今天的事你放心,我会让下面给你查清楚的。”沈谦一边给秦云昭做着保证,一边不着痕迹地又靠近两步,声音却骤然低了下来,刚才那么一想,他到底还是有些忍不住了,“阿昭,这些天,你可有…想我?”
不想,一点都不想!秦云昭脚步虚闪,就想从沈谦旁边冲出去,被他一个滑步横移又截住了。因为已经开口说了个头,沈谦嘴里的话更是顺畅起来:“阿昭,我这些天总是想到你,想到那天晚上……”
秦云昭尽量侧过去的脸上顿时飞起了一片红霞,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被沈谦攻了个措手不及,反应太逊,忍不住急急开了口:“不许再说!”
她脸上已染出一片胭脂色,带着这一句话语气倒如娇嗔情郎一般,沈谦心头悸动,突然伸手过来,带了薄茧的指腹在秦云昭嫩滑如玉的脸蛋上轻轻一抹,又迅即收回手去。
秦云昭抬头怒瞪了一眼,沈谦却负手在背后,轻轻低笑起来:“双眸剪秋水,花颜旖旎红……”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瞧着沈谦居然这样一股子透着得意的雅痞劲儿,秦云昭恨恨咬了咬唇,突然提裙抬腿扫出,直攻沈谦下盘。
饶是沈谦反应迅速,退避开的身形也有些狼狈,脚下刚定好了丁字桩,没想到秦云昭却不打了,直接就从他刚才让开的空门那里跑出了厨房;原来是用了一招“声东击西”。
这会儿再追也堵不住那丫头了了,耽搁得久了沈谦也怕外头那几个人生疑,但也不想就这么轻轻放过,让秦云昭就轻易逃了,看着秦云昭的身影微微扬声:“阿昭,怎么不穿那双玉簪花的绢鞋?”
这混蛋还提那晚!刚窜到厨房门外的秦云昭脊背顿时一僵,回过头来狠狠横了沈谦一眼,那双黑莹莹的杏眸带了羞恼,涟涟水色刹那间在灯下波光潋滟;沈谦心中忍不住一荡,即使因为抽时间来这一趟,回头可能要熬灯点蜡去理好军务,为了这一刻,却是什么都值了。
从正厅过来刚走到檐角阴影下的容渊,看着厨房门内门外站在明亮灯光中的两个人,轻轻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