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带了曼娘出门,后脚罗奕就把她往人牙子那里一扔,换回来十五两银子,与刘宏文写的那张字纸一起,放在了何花和何真的面前。
何花抖着手拿起了那张纸,休书,一份中人画押俱全,刘宏文签上了大名的休书!
“……上天有好生之德,兹怜何氏一介妇人双亲俱逝,青春不在,只余弱弟相依,虽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余亦不忍其生计维艰,何家布店本是其嫁妆,亦发还本妇供其生计,并无异言。
休书是实,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刘宏文,某年某月某日。”
甭管被休弃这名头有多难听,也甭管休书上写的语句有多虚伪,何花现在只知道,自己如今已是自由身,还保住了爹娘留下来的店铺!一时激动,将那份休书捧在心口就伏在弟弟肩上呜呜哭了起来,惹得何真也哗啦啦地掉眼泪。
罗奕有些尴尬,连忙转了脸避过。何真看到,赶紧拭了泪:“罗大哥,我跟我姐一时欢喜得忘了形……”
罗奕摆了摆手,指着桌上那十五两银子说:“刘宏文生怕我不帮忙,把他那个小妾都送给我了,我扔到人牙子那里卖了,这是卖的银钱,本来就该是何花姐的,何花姐赶紧收好。如今事情已经结了,布也染好了,军衣的单子,何花姐可要多费心抓紧时间了。”
何花连忙点头应了,擦了脸上的泪,又仔细看了眼那休书,见那立约的日期竟然是在那军衣生意契书之前的,显见得这刘宏文很是小心谨慎;如此才更好,更让人放心!
“阿昭走之前就告诉我一套分工的法子,如今人我都找得差不多了,照着她那法子制衣,工期内一定能做好的。罗校尉只管放心!”何花现在心情已是极轻松了,一边说着,脸上已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就是阿昭说要去办事,这几天了也应该办得差不多了吧?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等她回来,我得下厨做一顿好的,请她好好吃上一顿……”
是啊,阿昭让自己帮她一起瞒着阿源,说是出去帮将军办一件事去了,也不知道办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将军怎么就想到让阿昭帮他办事了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罗奕忍住了嘴边的轻叹,却压不住心里的担忧。
秦云昭快要冏死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她的初潮来了!
沈谦今天还不太聚得力气,秦云昭又去捕了一只麂子回来,正蹲在潭边洗剥着,突然就感觉到两腿间有些异样,更不幸的是,坐在她身后不远的沈谦马上就发现了不对,极为惊讶问出了一句话:“你刚才受伤了?”
没有卫生巾,有个棉花包也好啊!偏偏现在正在这深山里面,偏偏还被这沈胡子看到了!秦云昭回头狠狠瞪了沈谦一眼,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想走到灌木丛后面去,想先把中衣脱下来,割成一块块的折成布条顶上。
沈谦不知就里,连忙追了上来:“哪里受伤了,要不要我帮忙?”如今两个人只剩下秦云昭还有战斗力,要是她也受了什么伤,要像昨天晚上那样再来一群豺狗什么的,那情形就糟糕了。
秦云昭面无表情地看了沈谦一眼:“你现在赶紧走远点就是帮我了。”
这是实话,听到沈谦耳里却刚好应着昨天她嫌自己是个拖累的意思,从昨天一直忍着的火气顿时爆发了出来:“秦云昭,你这是什么意思!好,你嫌我累赘,我这就走,免得碍了你的眼!”
男人大都有血气,何况是手下握有兴州重兵的沈谦,被秦云昭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言语上刺刮,心头的血气和傲气都被激了出来,黑着一张脸转身就走,这一刻心里忍不住发狠,自己宁可被山中的野兽吃了,也好过受秦云昭这野丫头的污辱!
沈谦负气走了,秦云昭也无暇去管他,一股更大的热流突地涌了出来,慌得她连忙几下脱了中衣撕成两块,折起来先用上,中衣是棉布的,虽然吸水,可是不锁水,偏偏大姨妈初次到访又来势凶猛,不过片刻,垫在下面的一叠布片已经透湿。
沈谦含怒走了一截路,用手分开半人多高的灌木丛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刚才被秦云昭一下子激晕了头,竟然连佩刀都扔在那里忘记带上了。本来他就因为中毒没有恢复多少力气,怎么能不带佩刀在身边呢?匕首太过短小了,用来对付野兽实在太险。
不过回头拿自己的佩刀而已,又不是死乞搭赖地不肯走,沈谦想了想,理直气壮地又回到了先前的宿营地。佩刀好好地搁在原处,秦云昭依然不见身影,沈谦弯腰拿起了自己的佩刀,转身就要走,鼻间却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秦云昭?
沈谦心里一个咯噔,握着佩刀的手紧了紧,还是往刚才秦云昭坐着的那片灌木丛中走去:“秦云昭!秦云昭?秦……”
秦云昭没有应声,身子紧紧弓成了一团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在潭水里泡久了的原因,虽然那算是温水潭,可到底温度也比人体温度要低上一些,秦云昭这时只觉得下腹一阵阵刀刮般的绞痛,哪怕她用手紧紧捂着也无济于事。
沈谦没想到这一会儿工夫,秦云昭已经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明显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而她的裙下,却洇出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秦云昭,你怎么了?”沈谦费力地将倒在地上的秦云昭抱了起来,摸到她沾了血迹捂在下腹的双手已经是一片冰凉,连忙将她带到了火堆旁边。
“秦云昭,你是不是中毒了?”沈谦伸手揩掉秦云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片惶急,“我马上给你喂药……”
中你个大头鬼的毒啊!秦云昭紧紧捏着用中衣折起来的另一条棉布条,咬牙说着:“是月事……来了……给我烧点开水来……”
这山里红糖是别想指望了,好歹喝点热水应该会好受些吧?而且这次初潮出血量也太多了,下面又湿又冷又黏得难受,用热水擦洗下,捂一捂也会感觉好些;虽然旁边只有沈胡子这个大男人,可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又一阵绞痛传来,秦云昭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上辈子她从来没受过这种罪啊,痛得她想骂娘,就是现在没有力气……
沈谦赤着上半身蹲在潭边洗着被秦云昭弄脏的裤子,他的外衣现在盖在秦云昭身上,几件中衣都垫在她身下,现在他只能赤着上半身了。
看着手中揉了石碱花后,逐渐淡掉血迹的秦云昭的几条裤子,沈谦长呼了一口气,摇了摇有些懵掉的脑袋,苦笑了一声。
打死他都想不到,他沈谦居然有帮女人洗被月事污了的裤子的这么一天!这事要被抖出去,他不用做人了,他手下那帮亲卫只怕都会疯掉!
下腹暖暖的,不再绞痛了,秦云昭只觉得浑身都缓过了劲儿,刚才迷迷糊糊清洗了下身后她就忍不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只觉得自己像是再回人世一样。
自己的几条裤子已经被洗过了,正晾在火堆边的几个木叉子上烤着,秦云昭眨了眨,刚想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沈谦的外衣,外衣上小腹的位置还搭着一只大手,正是这大手掌心的温暖让她觉得舒服熨帖;而大手的主人,却倒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山中危险,虽然沈谦中了毒,也被秦云昭安排值夜了一段时间,这时护着秦云昭睡在两堆火之间,被篝火的温暖一烘,居然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秦云昭一动,沈谦立即惊醒,半支起身子看向秦云昭:“怎么了?”
原来要是忽略掉沈谦那部大胡子带来的凶悍和凌厉之气,他的眉眼也是乌黑俊雅的,眼睫毛长而浓密,眸色是星空般深邃的黑……不知道为什么,秦云昭第一回这么近距离打量沈谦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这个,然后才突然醒悟到沈谦胸膛赤*裸,这样半支着身子靠得很近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说不出的暧昧;更何况他那只手还一直放在自己小腹处帮自己暖着……
秦云昭脸色一红,努力偏过头不去看他,也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尴尬:“我觉得好多了,谢谢!”
虽然秦云昭努力偏过脸去,可这么近的距离,沈谦还是清晰看到了她的神态,和自己四目相对时的微微一愣,然后骤然偏过去的侧脸上浮出一片粉红的晕色,就连那只小巧的耳朵都成了粉红色,沈谦不由呼吸一滞。
这样的神情,他在好些女子脸上看过,却从来没有想过,秦云昭的脸上也会出现这种表情!这是害羞?秦云昭居然也会害羞?
沈谦怔怔看着秦云昭与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与她睡在了一处,还让她发现自己的手搭在了她的小腹上,虽然是因为她捂着小腹的手实在冰冷,他才伸手暖了上去,却没想到自己一时会睡了过去。
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和这种姿势,确实太过失礼了,何止是失礼,简直能说是非礼……可是,沈谦的目光一时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并没有移开,他陡然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秦云昭这害羞的神态,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好看,很美……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觉得沈胡子帮自己暖着的那只手,掌心的温度热了起来?不过是事急从权而已!秦云昭努力让自己从刚才那种暧昧的感觉中退出来,稳了稳心神:“咳,还有热水吗?我想再喝点热水。”
“有!”沈谦像烫着了火炭一样刷地收回了那只手,赶紧尴尬地坐起来身来。他刚才在胡想些什么!竟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