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罗奕带了小二端了饭菜进来,见房间里两个人正在不咸不淡地说着话,气氛比先前轻松多了,但是其中似乎又蕴藏着一股有些针锋相对的暗流。
沈谦见罗奕进来,直接就吩咐由罗奕跟进这件事,负责具体洽谈事宜。罗奕顿时心情一松,不管怎么样,这生意做成了就行,两边他都好交待了。
等秦云昭拉着他坐下,当着沈谦的面对他面授机宜以后,罗奕的嘴不由张大起来,有些吃惊地看了沈谦一眼,见他一直板着脸并没有什么异议,连忙答应了下来:“阿昭放心,这事我一定帮你办好!”
想好了顺利解决一桩难事的办法,秦云昭心里轻快,拿起桌上的茶杯跟罗奕手边的杯子轻轻一碰:“罗大哥,这鱼咬不咬钩,就看你那饵下得好不好了,不过这么香的饵料扔过去,我相信那姓刘的绝对会咬上来的!我就在这里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祝你马到功成!”
她眼神清亮透着快活的飞扬,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整个房间刹那间似乎都因为她这个真心的笑容而明亮了起来。罗奕痴了一痴,讷讷应了声“好”,一仰脖子真的将一杯茶当酒一样一口干了下去。
那样干净明丽的笑容,却是对着别人,沈谦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晚紧挨在自己胸前的那抹嫩绿和雪白来,心里突然有些闷闷地不是滋味。
敬了罗奕,自然也要敬这沈胡子。秦云昭只当没看到沈谦那张紧板着的脸,举着茶杯又向沈谦敬来:“也多谢沈四叔答应相帮,沈四叔回去后可要好好准备一番哦,千万要拿出你兴州军的威风才是!”
因为两人约定,秦云昭答应沈谦的那个条件不能说出去。因此当着罗奕的面,秦云昭只是绵里藏针,暗中刺了沈谦一下。
沈谦的目光从那捏着茶杯,却比那白瓷茶杯还要润白一分的纤指上扫过,盯着秦云昭黑亮的一双杏眸,看出了里面跳跃着小小得意的挑衅,冷哼了一声,慢慢举起自己的茶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算是意思意思。
秦云昭微微一笑,也不再刺激过火,招呼大家先用起饭来。用好了饭,她还要赶紧把罗奕带到何花、何真两姐弟那里去,几个人好好商量个章程出来,务求一击必中!
刘宏文刚吃完早饭,还在慢慢剔着牙喝着热茶,想着马上就要到腊月了,进了腊月,兴州城各商铺的生意都会热闹不少,今天也是到何花送家用银子的时间了,呆会儿得叫她多送几两来才行!
幸好孙公子大度,答应了不再计较,不然那贱人不仅坏了他的事,还又要给他惹上事!这婆娘,真是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了,早就该好好修理她一顿了。果然那就是个皮厚的,听说昨天就顶着一脸的伤又在店上活蹦乱跳地忙活了,看来以前还真是下手轻了。
刘宏文正算着这一回要何花加几两银钱的家用才好,家里雇的一个做杂事的婆子进来报禀:“秀才老爷,你那小舅子来了,还带了个军爷来。”
何真?他来做什么?就是给他姐报仇,这也过得几天了,还带了军爷?难道是到哪里找了门路想着来拿捏自己了?刘宏文一口把剔出来的夹在牙缝里的菜屑吐掉,搭着腿靠在椅背上:“让他进来!”
这婆子也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指不定就是见了个大头兵就叫军爷,他有秀才功名在身,谅那大头兵也不敢对他动什么粗,兴州的军纪可是极严的。
何真带了罗奕进了正厅,一眼看到刘宏文正跷着腿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闷闷地叫了声:“姐夫!”
哟,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今天居然会叫他姐夫?刘宏文张了张眼,仔细打量了何真一番,心里转过了几圈念头,又狐疑地看了眼跟在何真身后的罗奕,认出了他身上的常服确实是军官才能穿的,不由疑惑起来,难不成是何真这小子惹了什么事,拿了自己当幌子,领了人上门找自己来捡梗了?
“姐夫,这位罗校尉跟咱们家要订五千套衣服。”
刘宏文还在提着心东猜西猜,何真接下来了的一句话顿时让他吃惊过后,又大喜过望起来,连忙站起身抖了抖襕衫,斯文有礼跟罗奕揖了一礼:“原来是罗校尉,久仰久仰。”客气请了罗奕坐了,又急走出去让他那小妾亲自上了茶来。
“家中粗陋,罗校尉莫怪,不知罗校尉可是在我兴州军中任职?这一趟是要订什么样的衣服……”刘宏文也是个吃喝得开的秀才,不是那等无知的蠢人,喜过之后,立即开始谨慎小心地盘问起来。
罗奕脸色一沉,将自己的腰牌“哐”地一声拍在了刘宏文面前的桌上:“罗某就是这兴州军人,要不是你这内弟能染出这种布料,又被我们长官看中了,你以为兴州这五千套军衣的生意还能落到你家那个小布店来?”
随着腰牌一起拍在桌子上的,还有一小块深豆绿色的布料,刘宏文先拿起那腰牌细细看了,见确实是兴州军某营某卫的校尉军牌,这才拈起那块布料来。
深豆绿色是最难染制的,染得深了,容易发黑,染得浅了,又容易泛黄,这布料上的颜色却是恰恰好,匀正光泽,也难怪兴州军能看上了何真这手艺。刘宏文不由眼睛亮了几分,呵呵陪笑了几声:“原来罗校尉就在我兴州军中任职,真是失敬了,罗校尉先坐,先喝茶,咱们慢慢谈,慢慢谈……”
小半晌以后,罗奕怀揣着一张证明书带着一丝笑意走出了刘家的大门,刘宏文一直殷殷送到了门口:“罗校尉,既然中午不便,小可就把那浣花楼的酒席定在今日晚间吧,还请罗校尉一定要来赏个脸!”
罗奕微微一笑,“嗯”了一声,举手抱拳一揖:“必定会来!”转身牵了马来,翻身上马先走了。
何真看着他远去了,才面无表情地对刘宏文开了口:“莫忘记你答应的,我和我姐合伙做了这单子出来,你再不许动她一根指头!”
刘宏文呵呵笑着,拍了拍何真的肩膀:“那是当然,晚间阿真要不要一起去?”
何真厌恶地一把将他的手刷了下来,生硬地憋出几个字:“不去,我还要调染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再多呆一刻都忍不下去一样。
刘宏文冷笑一声,看着他走远,喜滋滋地转回房间来,一把将正在收拾茶具的娇妾曼娘搂在怀里,伸手就摸进了她抹胸里揉了起来:“曼娘,我的亲亲,你家相公要发大财了!”
曼娘就手勾住了刘宏文的脖子:“相公,我在后面不是听着是何花姐姐那铺子接的制衣生意吗?你原来不说跟她说过,她那铺子赚多赚少我们不管,只管跟她那里按月取家用?”
“那是以前,这回这生意可是笔大生意,要做得好了,后面还有得生意谈呢!那罗校尉可是说了,要不是看我是个秀才有保障,他才不会跟何花那小店子签这么大单子呢!我连证明书都写了,证明我是何花的夫主,那罗校尉才肯把何花和何真立的那张契书签下来。”
刘宏文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就扯开了曼娘的腰带,将她裙下的一条夹棉裤子拉了下来:“你说,要不是我,那婆娘能接到这笔大生意?人家可全是看我的面子!这赚的银钱当然要归我了……”
就在刘宏文顾不得是白天,直接就把他那小妾按在椅子上干事的时候,罗奕已经潜入了何真的染坊里,看着等在里面灼灼看向自己的何花和何真姐弟两个,把那张证明书取出来放在他们面前:“有了这个,到时可就好说话了!”
阿昭说的对,这么香的一块饵料抛过去,又不要刘宏文出力,以刘宏文那贪婪的性子,果然稍稍一诱就咬到了钩上,这一步成了,以后不愁不把他钓到岸上来!
何花和何真把那张证明书小心拿在手里看了,又放了回去,眼中已经带了泪。何花扑通一声就给罗奕跪了下去:“多谢罗校尉援手,罗校尉大恩大德,何花没齿难忘!”
罗奕慌得连忙把何花扶起来:“何花姐千万别这样,这办法可是阿昭想出来的,要谢你跟她再谢去,还有我家大人,要不是他同意,我也不敢拿兴州军的名头来说事啊!再说了,这事儿现在才开始呢……”
“我谢你,也要谢你家那位大人!你们几个都是好人!以后只要有用得我何花的地方,你们只管开口!”何花依然深深给罗奕福了一礼,这才站起来身,秦云昭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大恩不言谢,这一单生意要是做成了,秦云昭不仅是她的合伙人,以后更是她的的再生父母!
“还有我!你家大人,你和阿昭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何真的地方,我也绝对披荆斩棘,在所不辞!”何真也在一旁兴奋地红了脸,激动地承诺着。
“阿真,你别说,现在还真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罗奕用力拍了拍何真的肩膀。
“罗大哥,要做什么只管吩咐!”何真连忙挺了挺胸。
“赶紧把那粗布全进过来,现在就开始染布!”
何真愣了愣,连忙“诶”了一声应了,跟着罗奕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