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秦云昭就去余师傅家里把剩下的账给结了,再三谢过了他。
华灵接手给秦思源医治,万大夫算了头天的药钱后就退了秦云昭一百五十两,秦云昭当时就把那一百两还给了罗奕,回来后又把原来秦勇山拿给她的五十两还给了李芬。
如今她手上还有那一笔三百来两的死人财,因为来得容易,下手也不客气,直接就到胡屠夫那里割了一腿肉,买了一副大肠,另外把居家日用的吃食佐料什么的都买齐了,又跟开杂货店的杨婶子家里买了一只鸡,二十个鸡蛋,几样蔬菜,很是做了一顿好吃的,特别是麻辣肥肠,最得那三人喜欢。
容渊甚至把盘子底那层油都刮了下来拌饭,秦云昭看不下去,就瞪了他一眼:“是谁说卖身给我家,自己只要一口饭吃就行的?怎么连我家的盘子底儿都要刮掉了!”今天容渊的举动似乎有些奇怪,仿佛急着想融入这个家一样,秦云昭心有警惕,借机就敲打了起来。
容渊不舍地放了盘子,眼神幽怨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秦思源不知就里,连忙出声安慰他:“没事儿,阿昭就是个刀子嘴,你还要长身体呢,只管吃。”
秦云昭她可不会因为有张刀子嘴,就有颗豆腐脑一样软的心,她那心可硬着呢!容渊想着自己忍痛送到她手上的那颗星光蓝宝石,还有一拨拨死在她手下的刺客,悄悄缩了缩身体,想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对这死皮赖脸要卖身进来的人,秦云昭半点也不省地直接使唤上了:“既然是卖身来的,就要有个卖身了的样儿!小渊子,饭后你去洗碗,记着用热水加点皂粉洗干净一点,要敢打破一个或者哪儿洗得不干净,哼哼,你就自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自己灵活点儿,看着这屋里有什么事没做,就赶紧做了!”
按说容渊卖身来了就是下人了,有规矩的人家下人哪有跟主人家一起吃饭的?不过秦思源家里以前只雇过梁婶子做工,并没有用下人的经验,秦云昭也没那讲究,华灵家里倒是讲究,可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何况容渊长相和年纪都占了便宜,最重要的是气度,根本没人觉得他就是个下人。
不过容渊今天的表现稍微急切了一点,引起了秦云昭的警惕,立即就拿着下人的身份敲打他。这小子想跟她玩套近乎,再跟她学上几手功夫?省省吧,她的功夫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就能学的!
眼看着哥哥慢慢就能自己走了,秦云昭打定了主意,压榨容渊的劳动力,这小子一直就是当少爷的,逃命的时候能吃苦那是无可奈何,到了这安稳地方,还要被人当下人使唤,看他还能忍受到几时!等他受不了了,识趣地自请离开最好!
不过这才是回家的第一天,容渊半点儿怨言也没有,颠颠儿地跑去做家事了。秦思源有些不落忍,见容渊走到后头去了,悄悄地跟秦云昭商量:“他也不过才十二岁,家里又是落了难的,这样子对他,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
“哥,你别老是为别人着想,我就不信容渊那小子没有别处的容身之地,非得挤到咱们家来。那小子一心想跟我学功夫呢,你可别被他一时的苦肉计给骗了。”
这话是原来秦云昭就跟哥哥说过的,当时兄妹俩也商量着,等容渊做不下去的时候就让他走。不过临到执行时,秦思源心肠还是有些软,被妹妹这一提醒,再联想到自己受伤的事情,秦思源就住了口。
华灵可不管那么多,见这兄妹俩坐在那儿说话,自己就蹿到院子里又左看右看了一番,大呼小叫起来:“秦汤圆,你家里前院应该种棵树,后面那儿再搭个葡萄架子,旁边那块地再修个花圃……”
“源哥儿、阿昭,你们回来了?”
华灵正兴致勃勃、指手划脚地规划着,院门突然被敲响,然后听到了一声问询,华灵回头一看,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青衫少年正立在门外,手中提着一个篮子,带着些疑问看向自己。华灵扭头就冲正厅里叫了一声:“阿昭,有客人来了!”
向晨峰打眼看到这样一个一身贵气的公子哥儿站在秦家兄妹的院子里,接着又听到这人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招呼自己家里人出来接待客人一样,心里就重重地往下沉了一下。
他今天刚散学回家,就听到了秦思源和秦云昭已经回来了的消息,小张氏一直疑心自己儿子会喜欢上秦云昭,平常自己也不会听风就是雨的,见儿子听到这事明显开心起来,就赶紧把那几个嘴快的人说来的闲话说给了儿子听:
“听说还把给源哥儿治伤的一个神医一起给请了来,不过那神医还是个少爷样儿的人,屯里头都说,阿昭就是给那小神医做了妾,所以小神医才出手医治源哥儿的,这一趟回来不过是认认门儿,把源哥儿安置好……”
向晨峰一时吃饭都没了心思,胡乱刨了两口就说饱了,拿了篮子在自家菜地里摘了一篮子菜,说去看望下秦思源。小张氏知道儿子一直跟秦思源谈得来,秦思源打的猎物还送过自己家里几回呢,礼尚往来是应该的,因此小张氏也不好禁了他不去,只得干巴巴地吩咐了一句:“如今天色黑得早了,你去看了说几句就回来,莫要弄到晚了看不到路。”
向晨峰心里焦炭似的,口中喏喏应着,拎了篮子只管走,谁知道这会儿当门就看到了这一身贵气的少年,再听他那语气,估计他八九不离十就是传言中纳了阿昭的少爷了;向晨峰心里一阵阵地泛堵。
秦云昭听到华灵的叫唤,连忙走出来,一看是向晨峰,手里还拎了只篮子,就知道他是上门来探望哥哥的,微笑着迎上前来:“晨峰哥,你消息知道得挺快啊,吃过饭了没?”
“这屯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消息自然是传的快。”向晨峰把这话一说出口,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酸涩,连忙换了个话题,“源哥儿怎么样了,我听说你……请了个神医来给源哥儿治伤……”
“喏,就是你旁边这位华神医,华神医,这位是我们靠山屯未来的秀才向晨峰。”秦云昭一手接过篮子,见华灵也在打量着来人,就给两人介绍了,然后扬声唤容渊,“小渊子,赶紧给客人上茶来!”把篮子搁在廊下,先请了向晨峰进去坐了。
她叫这一声“小渊子”,向晨峰只以为可能会是一个总角小儿,没想到等容渊端了茶进来,向晨峰才发现竟然是又一个俊美少年,不过比自己小得几岁,看着跟阿昭年岁相当,不由有些疑惑,看向秦思源问道:“这是……”
“他叫容渊,是我家临时请来照顾我的,免得阿昭有时候不方便。”乡下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做,并没有用下人的,秦思源不想被人说嘴,加上觉得容渊也在这里做不了多久,想了想还是把容渊的事给隐了。
永德大伯家里那情况,以及对秦思源和秦云昭的态度,向晨峰也略知一二,知道这一定是兄妹俩不想麻烦那边,所以另雇了个人来,因此也不以为异。
只是想着阿昭现在还住这儿,那姓华的虽然口上没说什么,保不准心里也会有些想法,万一以后以此为借口,待阿昭不好可怎么办?一想到今后阿昭也许会因为这个挨骂,向晨峰心里就难受起来。见容渊退下去了,向晨峰就隐讳地跟秦思源提了起来:“源哥儿,我看这容渊跟阿昭差不多大吧?”
“他比阿昭要小……唉呀!”秦思源猛然叫了一声,倒把厅里几人都吓了一跳,秦云昭紧张地站到哥哥身边探问:“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
秦思源没想到自己贸然一声惊吓了大家,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我没事,我没事!我是刚才突然想到,这一段时间忙来忙去的,把阿昭的生辰给忘记了!”
秦云昭是八月十六生的,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名字中才取了一个“昭”。今年的八月十六,正值秦思源受伤那会儿,秦云昭出去找老虎去了,根本就没有记起来。
秦云昭听到是这事,这才吁了一口气,嗔了秦思源一句:“哥,你咋呼这一声吓死我了。忘记了更好,免得让我记起自己又老了一岁。”她见自己哥哥一脸的愧疚,故意说了这话来逗他开心。
秦思源愣了一愣,果然笑了起来。华灵不屑的哼了一声:“小毛丫头一个,也有脸说自己又老了一岁!”
智硬的人听不懂冷笑话就算了,还敢来嘲笑自己?秦云昭毫不示弱地就呛了声:“怎么,华小神医觉得我这‘小毛丫头’有哪里说错了?”
“华小神医”中的那个“小”字,被秦云昭加了重音,华灵立即想起了第一回被秦云昭揍了以后,她就是叫自己“姓华的小子”,之后就是叫“小华子”,刚才还叫了“华铃铛”。这会儿是当着来人给自己面子,所以先前把自己介绍给向晨峰时,说的是“华神医”,这一下子称呼又变成“华小神医”了,华灵一下子觉得有些心里发慌。
当着向晨峰的面,华灵又不想失了面子,勉强咳了一声吱唔了一句:“我堂堂大男人,不跟你这野丫头斗嘴皮子,我去看看小渊子熬药了没有。”说完提脚就溜了。
向晨峰看在眼里,心里立即疑惑起来,要阿昭真做了这人的小妾,会对他是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