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就是那个秦思源?”
还沉浸在伤感中的秦思源愕然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华服少年正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门上看着自己。能进出军医署的想来也不会是普通人,何况此人衣饰华美,一身的傲气。秦思源连忙收敛了情绪,平静答了话:“是,在下就是秦思源,请问兄台何人,找我何事?”
“我吗?我是卖轮椅的!你要不要啊?”华灵看这少年一身沉稳的气质,正是自己师父最喜欢拿来给自己做教材的那种类型,顿时就觉得不爽。
沈谦给他说了情况,就让石老管家拿着自己的手信把他送到了万大夫这里,万大夫听说他是药圣的弟子,对他恭敬至极,要陪着华灵过来看诊。
自古医药不分家,华灵一来就说是来医治那个秦思源的,口气说得稳笃笃的,万大夫自然也想跟着,看药圣弟子如何出手,要能有幸聆听到一两句教诲,那可是终生受用的事。
奈何华灵性子淘气,觉得万大夫这人无趣,硬是找借口把他支开了,自个儿跑了过来找秦思源,见面又觉得不爽,就故意跟秦思源找碴来了。
轮椅……秦思源心神一晃,也知道这人八成是无聊了来看自己笑话的,垂下了眼帘冷冷说道:“不劳阁下好心,我还用不着!”
“你反正要用,早买晚买不是一样吗?人家都说有备无患,你难不成打算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哎哟!”
华灵话音未落,已经被身后来人重重一踹,又摔趴在地上,痛得叫了一声,气呼呼地马上弹起身转了过来:“哪个王八蛋背后偷袭小爷!”
“我哥躺不躺在床上不用你管,我只保证你肯定会躺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秦云昭刚几口刨完饭回来,听到这少年口无忌惮地嘲弄哥哥,心中大怒,根本就不留手,一脚先将人踹倒在地,然后欺身上前,将华灵一手揪出了房间;她怕在房间里打斗会伤到哥哥。
华灵转回身时已经看到了是个长相清丽绝美的小姑娘,心里的火气刚小了一些,谁知道这姑娘却是个练家子,下手又毒,一手就将他揪了出来,一个过肩摔又把他给狠狠摞倒在地上了,整个后背都摔得快断了骨头,紧接着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拳,痛得他差点尿都滴出来了。
华灵手忙脚乱地连忙架住秦云昭按着打下来的第二拳,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住手!我是来给你哥哥治病的!”
秦云昭的拳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路,然后改拳为抓,刷地提着华灵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却一直锁着他的喉咙:“说,谁让你来的!”
这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原来下手竟然这么狠!华灵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是药圣白云飞的弟子,是万大夫请我来的!”
药圣白云飞的名头,秦云昭半点也没有听说过,要是华灵只说这个名头,秦云昭才不管他白云飞还是黑云垂呢,既然惹得她哥哥不爽了,就先胖揍一顿再说。不过幸好华灵提到了万大夫,万大夫可是实实在在就在这里的,秦云昭也不多话,提溜着他就去找万大夫了。
秦思源动弹不了,又怕妹妹出什么事,斜倚在床上焦急着等待了半盏茶的工夫,华灵就被秦云昭一掌掀了进来:“姓华的小子,你既然是来治病的,就给我好好的治!要治不好,我先把你揍成猪头再说!”
她见万大夫确实对这个自称是华灵的少年毕恭毕敬的,又对他好一番吹捧,心里已经信了,不过虽然只短暂一交手,也摸清了这华灵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性子,因此并不软语相求,只管做恶人吓唬他,谁让这华灵犯贱,要先跟她哥哥找碴呢,现在她也看他很不爽呢!
既然知道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确实是来给自己治病的,秦思源见妹妹那样子对他虽然觉得有些好笑和解气,可到底还是要请人家来帮忙的,连忙就出言解了围:“阿昭,不得对华兄弟无礼。”
秦云昭本来就是故意给哥哥一个说情的机会,听了秦思源发话,赶紧就规矩站到了一边。华灵敢怒不敢言地瞪了秦云昭一眼,心里骂了句野丫头!对秦思源的观感却瞬间好了起来,用心给秦思源搭了脉息。
今天加上屯里的陈大夫,已经是第四个大夫给自己把脉了,秦思源在希望到绝望的峰谷之间几次徘徊,现在再让华灵看诊,已经有些淡定了,再坏也不过就是半身瘫痪了,和阿昭过好当下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华灵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皱起了眉头,秦云昭看着他脸色,一开头听到万大夫说的那个药圣的名头后,升起的一丝希望已经慢慢沉了下去,只不过不想再刺激哥哥,脸色平静不显。
华灵装模作样了半天,见那野丫头面色一派波澜不惊的,心里不由悻悻然,又怕被她小觑了去,微微抬了抬下巴,装作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这才慢吞吞地说了诊断结果:“这腰上的经络嘛,确实是差点就断了,不过嘛……”
他想吊秦云昭的胃口,故意这样说一句话三个转弯的,秦云昭见他又想犯贱了,也不说话,只站在那里冷冷一笑,似乎随意活动了下手指,指节间就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华灵声音一顿,语速立即快了起来:“不过嘛,幸好你们碰到我,我身为药圣唯一亲传关门弟子,自然有办法让他恢复如初的!”
又是唯一又是亲传,还要多余地加上个关门!秦云昭才不管华灵有多臭美地加上这一串名头,只听到哥哥有救,心中一片狂喜,强忍住心里的激动撩了撩眼皮,施恩似的吐出了一句:“那你还不快治!怎么,等着我来帮你松好筋骨再开始?”
娘的,这华灵就是个m!她不好好威胁一下,他就喜欢抖!华灵果然哆嗦了一下,这野丫头揍人比他师父还要狠,他偏偏又是个怕痛的,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先行针稳定他的伤情,温养经络,但要治好他这伤,还需要新鲜的虎血和虎骨入药才行,而且,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弄到!晚了就不好办了。”
寻常药店有虎骨,也是旧的,更何况还要新鲜的虎血?一个月之内弄来新鲜的虎血和虎骨?秦云昭半点都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了:“好,你先行针!我现在就去找老虎。”
“阿昭!不能去!”秦思源刚才也是狂喜,可听到要这些入药,阿昭又一口打了包票,不由大急。一只野猪就把他弄成这样了,阿昭要想去打老虎,那要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只要能够让秦思源恢复如初,别说只是打老虎,就是下海去擒龙,秦云昭都会去闯一闯的。听到哥哥语气中浓浓的担忧,秦云昭笑着安慰哥哥:“哥,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对老山林子里熟悉着呢!要是运气好,碰到别的猎人打来了,我就只管现买了也说不定呢!”
老虎那玩意儿,就算能现买,他们手中也没有银钱了。秦思源张了张嘴想说话,秦云昭已经冲华灵吆喝了一声:“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施针!你不会是空口说大话的吧!”
听这野丫头跟她哥哥的对话,难不成是她打算自个儿去猎虎?就她?这小身板儿?华灵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能,正晃着神,被秦云昭一声清喝,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诶,就施针!”应完了简直想给自己来一耳括子,自己刚才怎么就这么听这野丫头的吩咐了呢?
罗奕找军纪处求告无门,想了想,干脆一咬牙求到了将军府。沈谦听到老管家的禀报,心里有些惊讶,自己后来被一打岔,没找罗奕了,他却还找上门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石头叔,请他到偏厅坐吧。”沈谦正好趁着这机会了解下那个秦云昭的情况,那刁滑丫头,要不是这回因为她哥哥现在是这种情况,哼!
“将军!”一见沈谦进来,罗奕赶紧从座位上起立站直了身子抱拳行礼。
“罗校尉,上我府上是有何要事?”虽然自己比较欣赏罗奕,沈谦说话的语气却是平平,脸上的神情也很平淡,半点也没有漏出来。
“将军,罗奕前来,是有一事想求。”罗奕知道这位沈谦沈将军不喜人啰嗦,简洁明了地就把来意说了。
“允许你的那名随从进军医署,护理你表弟?”沈谦没想到罗奕说的是这事,有些玩味起来,“那受伤的少年似乎是姓秦吧?是你表弟?”
罗奕没想到沈谦看样子是记得他的履历记载的,他的母亲可并不姓秦,而且一直就是他爹的原配发妻,现在老俩口可是活得好好的呢!
罗奕不敢胡诌,垂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话:“将军,实不相瞒,秦思源是我在来兴州的路途中结识的兄弟,他是来兴州靠山屯投奔他大伯的。我俩相谈投机,结交莫逆,所以……此次他有难,我见他大伯家顾应不了,就答应带他进城,好好照应他。
君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只得一个妹子随在身边照顾,毕竟男女有别,诸多不方便,而我又不能擅离职守,所以思来想去,就来求将军法外开恩,容我把我那个住在外面的长随带进军医署陪护阿源。”
原来那丫头就是靠山屯的一个农女,恁地刁滑可恶!罗奕话说得漂亮,沈谦心里却自己忖定,一定是罗奕见那个刁滑丫头不肯陪护她哥哥,所以才不得不想着把自己长随带进来服侍。
沈谦对秦思源还是挺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让管家送了华灵过去,嫌华灵容易麻烦惹事是一回事,也是有想法让他帮秦思源一把;不过对秦云昭嘛,沈谦那就是大为憎恶了。
如此也好!沈谦点头同意了:“行,等下我就给你份手书。不过,听说你把那个秦思源的妹妹也带了进来?军营中不容女子,你一时心急,我也就不追究了,你回去告诉她,明天让她马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