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瞅了来人一阵,才认出是施六儿,连忙叫了声:“施六哥,我脚扭了,麻烦你去跟我家里说一声。”
施六儿嘴里应了,却看着秦明月不动脚,又故意往四处张望了一眼:“这会儿天马上就黑了,怕老山林子上有什么野兽下山呐,月儿妹子,你一个人在这儿不要紧吧?”
他话刚说完,刚好一阵夜枭叫声就响了起来,秦明月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一时顾不得多,伸手就拉住了施六儿的袖子:“施六哥,先别走!”
施六儿故作为难了一番,不得不架了秦明月一只胳膊,半搀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嘴里还不忘念叨:“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村口杨婶儿他儿子就在这附近碰到过一只野兽哩,浑身漆黑的都不知道是啥,只两只眼睛在阴影里面绿幽幽的闪着光……”
路口上蹲着的一只癞蛤蟆突然跳进了草丛里,传出窸苏一阵响,秦明月被惊的尖叫起来,身子往后一缩,施六儿顺势一带,刚好将她搂进了怀里:“月儿妹子,别怕……”
“明月!过来!”一声隐含了怒气的声音响起,秦明月抬眼往前面一看,秦思源正一脸严肃地大步走了过来,身后一棵树下,还立着两人,看身形正是向晨峰和秦云昭。
秦明月顿时一慌,连忙推开施六儿的手:“堂…堂哥!”顾不得脚痛,一踮一踮地跳了过去,大声解释,“我……我在路上扭了脚。”
秦思源瞟了一眼她的脚,脸色稍缓,把秦明月扶住了,先向施六儿拱手为礼:“多谢这位兄弟搭帮手了。”一句搭帮手,就将刚才的不妥抹去了。
施六儿笑了笑,道了声:“都是一个村里的,何必客气呢。”站在原地看着秦思源扶了秦明月转身就走,先前站在树下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子迎了上来,将秦明月扶住了,慢慢走进了夜色里。施六儿这才掉头从另一条路走了。
秦明月被秦云昭扶着走近树下,向晨峰已经走上前两步关心地问了一句:“月儿,你没事吧?”他算隔房的表哥,于情于理都该问候这么一句。
听到秦明月眼里,却是眼泪都差点出来了:“晨峰哥,我脚好痛!”又怕向晨峰看到刚才那一幕,心里会对她有看法,话一说出口,更是甩开了秦云昭的手哭了起来,盼着向晨峰能上前来扶她一把。
见她哀哀戚戚地哭了,向晨峰不由一阵无措,看向秦思源商量:“源哥儿,要不你跟阿昭把月儿带回家,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秦明月正闷闷地想着为什么不是秦思源和阿昭去请大夫呢,秦云昭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我先帮她看看吧。”伸手先把她扶在树下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伸手去捉了她的脚捏了捏。
秦明月“啊”的大叫了一声,想也不想,伸出另一只脚就向秦云昭肩膀踹去:“痛死了!秦云昭你干什么!”
“阿昭!”秦思源和向晨峰伸手拦不及,同时惊呼了一声。
秦云昭一肘就格开了秦明月踹来的脚,另一手握着她那只扭伤的脚尖轻轻顺时针逆时针各转了几圈,就放了下来,声音平平淡淡:“你试着走一走。”她刚才捏了一下,估计秦明月只是轻度扭伤,活动开了就能走了,只不过还会痛一两天。
秦明月见刚才向晨峰那声惊呼似乎非常关切,心里堵得更厉害了,偏不肯照着秦云昭的话做,大声叫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趁机把我弄瘸了!”又转向向晨峰要去拉他的袖子,“晨峰哥,我真的好痛啊!”
秦云昭翻了个白眼,解释都懒怠解释了,自走到河畔洗了手,又站了回来:“哥,我们先回去,让他们慢慢聊吧。”还是别在这里碍人眼了,人家没准儿巴不得脚没好哩。
秦思源看了秦明月一眼,对向晨峰点了点头,跟着妹妹先走了。向晨峰又是尴尬又莫名生了丝委屈,连忙叫了声:“源哥儿,你先等等我!”拔脚就向秦思源追去。
秦明月一见向晨峰跟着那兄妹两个走了,又气又怕,也从石头上站起来追了上去:“晨峰哥,晨峰哥!”她生怕大家都走了,就留她一个人在这儿,脚上虽然还有痛,也不怎么打紧了,在后面紧紧跟着。
秦云昭早和秦思源站在那儿,转身看着秦明月没有什么大碍地追了上来,向晨峰走到两人身边也若有所觉,一起回头看了过去。
见秦明月走近了,秦云昭抛下一句“回去用冷敷可以少痛一些”,拉着秦思源转身继续走了,不过还是放缓了脚步。
“晨峰哥,我……”秦明月泪水盈盈地看着向晨峰,正要解释。
向晨峰扫了眼她的脚:“明月你该跟阿昭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真的被她拉得很痛,忍不住就……”
“天黑了,我也要回家了,你快赶上去吧,他们还在前面等着你呢!”向晨峰退了一步,转头看了看秦思源和阿昭慢慢而行的身影,急促地说了一句,转身也往自己家走了。
秦明月咬着牙站在那里看着向晨峰的身影很快隐进了夜色里,恨恨地对着秦云昭的背影剜了一眼,见两人走得要远了,不甘心地跺了跺脚赶了上去。
三人回到家,秦永德已经定了拍,让秦勇林去城里做活儿,每个月给家里交五百文钱,自己留三百文私用,刘翠翠还是留在家里,好赖秦勇林每个月还有三天假,逢节的时候,还可以让刘翠翠进城去探他。
秦明月一走进家门,就倒在张氏怀里呜呜哭了起来,骇得张氏连忙抱着问:“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又面色不善地看向秦思源兄妹俩,“你们一路回来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大伯母大有怪罪的意思,秦思源扫了张氏一眼,转向秦永德说话:“大伯,明月在路上把脚扭了,我们……”
秦明月是怄着秦云昭的气,所以一回到家就委屈地倒在娘身上哭了,这会儿听着秦思源的话,生怕他把施六儿搂了她的事说出来,连忙抹了眼泪打断了秦思源的话:“爹,娘,我没事,就是扭了脚痛得很……”
“堂姐,你先别忙着哭,还是赶紧把脚冷敷下,不然明天还会痛的。”秦云昭可没打算在这儿浪费时间看秦明月蹩脚的演技,尽了自己的责任就算完。
秦明月这会儿不敢再抬杠,低了头擦眼泪去了,张氏就叫还杵在一边想着看热闹的刘翠翠:“没个眼力见的,还不快去给月儿打盆冷水来!”
我是她二嫂又不是她丫环,合着就你闺女儿是多精贵的人了!这一路她不是自己走回来的,也没见着哪儿不好!刘翠翠忿忿在心里念着,忍了气去打水。
张氏把秦明月扶到她自己房间坐了,又褪了鞋袜看了看扭的那只脚,见只是略有些红肿,也放了心,想着刚才秦明月哭得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又起了疑心,压低了声音问:“月儿,刚才你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两个合着欺负你了?”
这会儿在自己房间了,张氏不问还好,这一问,秦明月想着向晨峰关切秦云昭,却忙不迭跟自己撇清的样子,眼泪又哗地下来了:“娘,秦云昭她就是个狐狸精,她……她勾着晨峰哥呢!”
张氏神色一紧,原来忧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么?连忙帮女儿揩着眼泪:“乖女,快莫哭了,跟娘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阿昭白日里都跟着她哥上山砍柴打猎,峰哥儿要去学堂那里读书,晚间又是各归各屋,两个人应该没时间挨到边啊?
秦明月止了眼泪,把从孙婶子那儿听来的秦云昭跟向晨峰在柳树湾散步有说有笑的事,加上后来自己看到的两人走在一起的事说了出来,只略去了施六儿那一段不提:“我当时追在后面叫阿昭,她还装没听到,害我一急扭了脚,峰哥儿就走了,源哥儿和阿昭这才送我回来。”
她添了几句,改了几句,听在张氏的耳朵里就成了秦思源和秦云昭毫不顾及秦明月,一心想勾着向晨峰了,指不定要是向晨峰不在,这两个会装着没看见,任月儿一个人在路上用伤脚慢慢蹭着走呐!
张氏的脸刷地沉了下来:“阿昭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的,她那娘就没教过她,这是跟人私会!年纪也不小了……”她下意识地就把秦思源忽略掉了。
“娘,月儿,我打水来了。”刘翠翠叩了叩房门,把一盆子冷水端了进来,张氏闭了嘴,取了帕子浸水来帮女儿冷敷。
刘翠翠退了出去,眼睛嗖嗖地亮,阿昭跟人私会?看小姑子回来哭得那样子,莫不是阿昭跟峰哥儿……
秦云昭已经洗浴了出来,正把晒好的衣服叠了,送进哥哥房间。秦思源站在窗户边,见二堂嫂给秦明月那里送了水进去,出来时连看了自己这边厢房几眼,明显是在那房里听到了什么跟自己和阿昭有关的事,心里就有些不快了。
他自认行得直,坐得端正,施六儿那行为,他虽然看到了,也知道为着堂妹的名誉着想,用一句话抹了过去,回来后更是压根儿都不提。
可想着秦明月当时下意识地一脚踹向阿昭,秦思源就觉得心里被堵得难受!见妹妹进来,就压低声音把刚才二堂嫂的举动和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有些担忧又气愤:“明明是你好心给她治了治伤,她不仅不领情,当时还想着赖你,我怕她跟大伯母那里也没有什么好话说你。”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对这么个小心眼的姑娘,又不曾做过什么踩了自己底线的事,还是这身体的堂姐,秦云昭该尽的责任还是要尽,不过也尽止于此了:“哥,也甭想那么多,她那不是脚扭了,是心扭了,随她去吧,我们做好我们的事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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