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两个心里不服气的婶子就拉着人说了起来:“他那侄女儿也就得一张脸长得好,昨儿个进村的时候,就是问个路,都凶巴巴地扬着鞭子要打人呐!”
“就是,听说那哥儿脾气也燥着哩,那几个孩子在村口玩耍,没应答好他,他抬脚就把一棵碗口粗的树给踹断了……”
有两个心里正直的就听不下去了:“你们几个也别胡乱抹黑人,那两孩子昨天进村时是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清楚,要不是李嫂子你家媳妇的弟弟说要人家姑娘当什么通房丫头,人家那哥儿能发火?”
人群一下子安静起来,大家都看向刚才说那兄妹脾气不好的一个妇人,她家里正是娶的一个获罪小京官的女儿当儿媳妇,寻常也喜欢显摆这些事儿,昨天那个说要讨秦云昭当通房丫头的明哥儿,就是她家媳妇的亲弟弟。
庄户人家讨媳妇都是正经事儿,就是家里富足的,也没有哪个说要娶妾的,更别说什么通房丫头了。都充在这里当军户了,还老摆那些弯弯绕绕的道儿,大家心里忍不住都“呸”了一声,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儿,村里几个有闺女儿的大婶虽然对向晨峰搭便车的事儿有些酸溜溜的,却也不偏听偏传那些坏话了。
正在车上盘算着呆会儿再买些什么东西的秦云昭可没想到,不过是感谢向晨峰昨天引路,今天请他搭个便车,就这一会儿工夫,要不是有两个婶子心地好,她和哥哥差点就被别人先挖了个大坑,用口水沫子给淹了!
虽然赶早起来,赶了小半天的路,到了兴州城已经近午了,向晨峰因为还与朋友有约,两边就道了别分开了。兄妹俩寄存了马车,第一件事就是去吃午饭,买了几个驴肉火烧,就着一碗面吃了个肚儿圆。
本来还想去探望一回罗奕的,打听到军营是每旬放假一天,如今并不是假日,是见不到人的,两人只得罢了,先去把要添置的东西和大伯、大伯母交待要买的一样样买了。
除了面粉和玉米面,秦云昭不知道大伯家里还有些啥粮食,也不想看着大伯母的脸色吃得不痛快,就把大米、小米、绿豆都买了一袋,想了想,又买了一袋白面。她和哥哥两个都还在长身体,花在吃的上面可不能省了。
哥哥和粮油店里的伙计先把大包小袋地送到马车那儿去了,秦云昭让哥哥就在那儿等着,就往先前看好的一排布料铺子走过去了。
先进了一家当首的大铺子,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伙计见秦云昭进来,眼睛一亮,极其热情地迎了上来:“姑娘要买些什么?我们这店里各色料子都有,姑娘你看这亮蓝暗刻水莲花纹的,穿起来特别衬……”
秦云昭天生的皮肤白净,穿蓝色确实亮眼,不过这伙计有些太过热情,而且挨着她只一步远的距离,让她觉得有些不适。秦云昭扫了一眼店里的布料,淡淡说了声:“不用了。”转身就走了出去。
伙计还不舍地追出去两步:“姑娘,姑娘!”看着秦云昭走远了,还立在门首望着。另一个伙计皱着眉,从后面拍了一下他肩膀:“春生,人都走远了,你还看什么!赶紧把货整好!”
这陆春生手脚麻利,一张嘴也会说,每次看到长得好看的姑娘过来,那更是格外热情。有人陪着来的还好,像今天这个单独来的,陆春生差点没贴上去,未免有些轻浮了;他看不惯说了一回,反被陆春生打着他是积极推销货物的名义给抵回去了,这次也懒得说了。
陆春生不满地斜瞥了另一个伙计一眼,这还没当上二掌柜呐,就一副支使人的口气来了,回头他把掌柜再哄一哄,还不定谁当二掌柜呢!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小姑娘是谁家的?长得可真他娘的好看!那小脸儿嫩得能掐出水,一双又黑又亮的杏眼水蒙蒙地看得人心痒,他在兴州城里当了这些年的伙计,就没见过比她长得更好看的姑娘了!
陆春生有些意犹未尽地回想着刚才那小姑娘的样子,又想着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只一般,要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说不定他去提亲还有点可能呢?
秦云昭可不知道这会儿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此时她一路逛着,随意走进了街拐角处一家店铺,里面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守着店子,见她进来,客气地招呼了一声:“姑娘想要什么,只管慢慢看。”
恩,这种待客方式才让人觉得舒服自在。秦云昭慢慢扫过柜台上铺放的一卷卷布料,开始问起价钱。大伯母待她和哥哥好不好的是一回事,她跟哥哥两个初来乍到,作为晚辈,该尽的礼还是要尽到;何况大伯、大堂哥和大堂嫂对他们确实是挺不错的,给他们送上见面礼是应该的。
见价钱合适,秦云昭请女掌柜帮着一起参详,给大伯全家的人各扯了一身布料,又给自己和哥哥扯了两身布料,却是经用耐磨的粗布料子。既然已经来了靠山屯,别说入乡随俗,就是做些家事,也是穿上耐磨耐用的粗布衣服好些。
她买的多,女掌柜心里高兴,就给她算便宜一点,打了折还抹了零头,一起也花了六两半银子。秦云昭付了帐,一眼瞥见柜台角落还有一团黄不黄绿不绿的布,心里一动,伸手取过来看。
女掌柜连忙解释:“是染废了的一截布料,我就拿来作抹布了。”
秦云昭眼睛一亮:“掌柜的,你家里是自己染的布?”
女掌柜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进来的货,不过因为有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也有几匹粗布是自己染的。后面过去有个院子就是我家作坊,也就是几口染料缸子而已,小得很,不值一提。”
秦云昭拿着那块染废了的布料仔细看着,觉得可以一试,冲女掌柜一笑:“敢问掌柜的贵姓?不知道你家接不接单染一匹布的生意?”
一匹布合计三十三米,其实这数量对她和哥哥来说还是多了,她和哥哥做一身衣服也只要六尺的布,两个人也就是四米布,这一匹布够她和哥哥各做四身衣服了,不过反正都还要长个子的,放着几年裁一件衣服出来也行。
女掌柜没想到秦云昭还有生意跟自己谈,笑意更浓了些:“小妇人姓何,我家这小作坊,本来就只能够一次染一两匹布的,不过虽然量少,可小妇人敢打包票,我家染的布不会褪色晕色,都是好的!不知道姑娘要染什么样的?”
怕说不清楚,秦云昭跟何掌柜借了笔和颜料出来,把丛林迷彩服的图案颜色画了出来:“就是染这种颜色的,用最耐磨的粗布来染,何掌柜你看行不行?”
何掌柜细细看了,心里暗忖了一下,觉得还是有把握能染出的,只是带了些犹豫地开口相劝:“姑娘,这样子我这里应该是能染出来的,就是……这颜色不好看,你家里是谁要穿……”这黄黄绿绿花不噜嘟的衣服穿出去,怕是要被嘲笑的,何掌柜怕这小姑娘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到时人家长辈找来了,自己面上也不好说。
秦云昭笑了笑:“这个何掌柜不用担心,这事我能作主。你只管染出来就是了。”又问了价钱和时间,两人签了契约书后,秦云昭当即就放了二两银子的定金,“那就等半个月后,我再来找何掌柜了。”
有这二两银子,本钱是亏不了了,也不怕这秦姑娘不来。何掌柜连忙应下了,高高兴兴地把秦云昭送出了门,见她一个人背着大包裹,又有些不好意思:“寻常我弟弟负责染布作坊,我就看着这个门店,我当家的……又有事去了,我这店小,也没请个伙计,倒是累了秦姑娘自己拿东西回去了。”
“不累,何掌柜留步。我下回再来取货。”这包裹不过二十来斤的重量,秦云昭一路过来经常负重拉练的,这点重量对她如今不算什么,客气与何掌柜道了别,兴兴头头走了。
她刚才跟何掌柜问了路,也不用原路绕回去,直接往这街后面走就行。转过这弯,秦云昭才发现前面那条街是布料行,拐角后面这条街是毛皮行,打眼看过,也有不少好毛皮。
看来边塞这边还是有不少动物给兴州经济做了贡献?秦云昭一眼瞄过,略问了问价格,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农活这玩意儿,她跟哥哥是真不会做,她也没打算非拣着自己不擅长的去学。昨天一到靠山屯,她就注意到了向晨峰提的那个老山林子,就在靠山屯边上,看着那边一片连绵不绝的,妥妥儿的原始大森林。
原始森林好,里面都是宝,还可以把哥哥照着前世的训练方法给训练出来,求生、隐匿、打猎,如果她能带着哥哥在里面摔打个半年,别的不敢说,估计哥哥当个最厉害的斥候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打了猎物过来换钱,对她来说,比做农活、做女红来钱要快多了!秦云昭看到守在马车边正翘首张望自己过去的哥哥,心里定了盘,虽然住在大伯家不自由,可怎么着也要撺掇哥哥跟大伯说通,带了自己一起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