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门口跪满了奴才,眉头微微一皱,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每宣召后宫嫔妃,去她们的寝宫时皆是这样一番光景,众人皆如临大敌一般,让他浑身都不爽快。【 】
犹未记得,当初她们可不是这般的,皇帝心中不由得想念起魏凝儿来,现如今只有去她的醉心苑,他才自在、舒心。
“起来吧!”皇贵妃耳边传来皇帝淡淡的声音,待她起身时才发觉皇帝已然进去了,连忙跟了上去。
“皇上,请用茶!”皇贵妃进了殿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了茶,呈了上去。
“皇上,您尝尝味道如何,这是臣妾一早去荷花池采的露珠泡的!臣妾听说,用荷花露泡西湖龙井,茶的香气更甚!”皇贵妃笑道。
皇帝岂能不知皇贵妃这是故意讨好他,虽然茶不错,可是人却不是他想要见的人,皇帝有些不耐烦的放下茶杯道:“还不错!”
皇贵妃知皇帝是在敷衍她,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悲凉,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皇上,时候不早了,请皇上先用膳吧!”
皇帝却摆摆手道:“不必了,朕来时已在令妃那儿用了晚膳!”
皇贵妃闻言,微微一怔,只觉得无尽的屈辱涌上心头,却不敢在皇帝面前露出半分的异样,有些勉强的笑道:“那臣妾……臣妾……。”
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万万想不到,她盼了这么久,忙活了一整天,费劲心思准备一切,竟然是白费力气。
几个月来,她从未伺候过皇帝,眼看着皇帝对她越来越厌弃,她心急如焚,将今日当做唯一的机会,没曾想皇帝却这般不将她放在心里。
皇帝见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心中有些不忍,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生硬了,低声道:“你先去用膳吧!”
“臣妾不饿!”皇贵妃轻轻摇头。
皇帝顿觉无趣之极,留在这儿也很不自在,随即站起身道:“今日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吧!”
“皇上!”皇贵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随即上前一步,柔声道:“皇上,今儿个是初五,臣妾……。”皇贵妃欲言又止。
皇帝脸色一沉,随即坐下身去,似乎有些无奈的说道:“传膳吧!”
“是!”皇贵妃定了定神,这才让人去准备了。
皇帝确实在魏凝儿的醉心苑里用了膳,皇贵妃也不敢劝皇帝,因心中苦闷,她也吃得索然无味。
晚膳后,皇帝见天还未曾黑,便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吴书来道:“摆驾,朕与皇贵妃出去走走。”
“是,皇上!”
皇贵妃闻言,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再像方才那般下去,皇帝今夜怕是不会留在她这儿了,皇帝既然说要出去走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夕阳西下,倒是别有一番景致!”皇帝遥望着天边的晚霞,笑道。
“是!”皇贵妃笑着附和道。
皇帝见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由得想起来逸梦轩之前,魏凝儿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的不错,他是皇帝,九五之尊,后宫嫔妃在他面前甚为谨慎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数月不曾宣召她们,会令她们惶恐不安。
本来,去后宫妃嫔那儿全凭他自个的喜好,只是近日来,他去魏凝儿那儿时日过多,太后才多加干涉,以至于他心中甚为不爽,对临幸的嫔妃更是不满。
细想之下,也不是她们的错,因此强压住了心中的不快。
“你今日这衣衫倒是很雅致!”皇帝突然回过头看着皇贵妃笑道。
皇贵妃闻言微微有些错愕,她还以为皇帝一直都不会搭理她,没想到皇帝竟然注意到了她这身衣裳,心中一喜,笑道:“这身衣裳是臣妾当初还在王府时,皇上赏赐给臣妾的。”
“怪不得有些旧了,朕瞧着你穿着这样的颜色很是不错!”皇帝说到此看着身边的吴书来道:“改日将苏州织造今年新进贡的苏绣锦缎花样送去给皇贵妃挑选。”
“是,皇上!”吴书来低声应道。
“臣妾谢皇上!”皇贵妃心中大喜,并不是看中了那些苏绣缎子,而是皇帝的这份心意,起码皇帝还是没有完全忽视她。
“累了吧,去亭子里坐会!”走了许久,皇帝见皇贵妃似乎有些累了,随即笑道。
“皇上,臣妾不累!”皇贵妃摇摇头笑道。
皇帝却径自走进了一旁的亭子,此时天色已晚,水中的鱼儿也不甚看的清楚了。
皇贵妃坐下后,正欲与皇帝说话,却听闻一阵笑声从不远处传来,立即吸引了她与皇帝的注意。
“是谁在远处喧哗?”皇贵妃低声问道。
“启禀娘娘,是令妃娘娘与陆贵人!”一旁的暮云往前走了几步,瞧清楚了后,回来禀道。
皇贵妃闻言,便沉默不语,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心中却怒气滔天,她好不容易陪皇帝出来走走,没曾想竟然会遇到令妃,真是晦气。
“去将她们请过来!”皇帝笑道。
“是!”吴书来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下午,皇帝离去后,魏凝儿便换了一身衣裳去如初台找陆云惜,两人结伴在园子里游玩,没曾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见皇帝与皇贵妃。
若不是吴书来亲自来传她们二人过去请安,魏凝儿真想拉着陆云惜溜掉。
“娘娘,皇上召见您,您可不能不去!”吴书来岂能没有看出魏凝儿眼中的无奈。
“嗯,本宫知道了!”魏凝儿轻声应道。
“只是……娘娘,您今儿个这身衣裳与皇贵妃所穿的是一个颜色,就连这领口、袖口的花纹也相差不大呢!”魏凝儿刚刚迈开脚步往前走去,吴书来却在她身后低声道。
魏凝儿闻言,猛的停下了脚步,正欲往回走,且料皇帝竟然与皇贵妃一道出了亭子来,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与陆云惜一道屈膝问安:“皇上吉祥,皇贵妃吉祥!”
皇帝瞧见一身湖绿衣衫的魏凝儿也是微微一愣,嘴边慢慢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显然,这样的情形他也是头一次见到。
皇贵妃却瞬间白了脸,几乎同样的衣衫,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便天差地别,而她恰好是被毫不留情给比了下去那一位。
“娘娘,臣妾惶恐,臣妾告退!”魏凝儿心惊不已,但她知道,此时她不能多留片刻。
宫中嫔妃,平日里最忌讳的便是穿着相同的衣物,因此,广储司绣房的管事姑姑和宫女们都格外小心,绝不会给娘娘们做出同样的衣服来,而且……众人也很讲究,平日里几乎不会见到两位嫔妃身着一个颜色的衣裳,更何况是一摸一样的。
未免皇贵妃发怒,此刻她只能离开,暂避锋芒。
“不就是一件衣裳,有何惶恐的,既然遇上了,便陪着朕与皇贵妃一道走走吧!”皇帝却不以为然的笑道。
魏凝儿闻言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皇帝,只是天色渐晚,她也瞧不清皇帝此时到底是何表情,也不能借此猜测皇帝到底是何意。
“皇上,虽然只是一件衣裳,可这件衣裳对臣妾来说却意义非凡,这是十多年前臣妾尚在王府时,皇上亲自赐下的,臣妾前几日便拿出来让宫里的人收拾,今儿个一早便穿上了它,宫里的嫔妃们一早都会互相打听旁人今日的衣着打扮,好避开来,不至于尴尬,臣妾也让人打听了,令妃今日明明穿的是一件水蓝色的衣裳,为何此时却与臣妾的一般无二,难不成令嫔是故意想给本宫难堪吗?”皇贵妃终于忍不住了,她决不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权威,更何况眼前此人是她如今获得圣宠最大的阻碍。
由此看来,令妃绝对是故意想羞辱她,让皇帝得知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只怕往后也不会在那般的迷恋她了。
魏凝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皇贵妃,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娘娘只怕是误会了,臣妾身上这身衣裳是皇上去年赐下的苏绣制成的,这花色和样式也是广储司的人定下的,这衣裳做好后放在柜子里一年不止了,臣妾今日也是头一回穿,也正如娘娘所说,今日臣妾的确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可……下午陪皇上用膳时,不小心弄脏了,因此皇上走后臣妾便让人随意拿了一件来换上,并不是臣妾故意想与娘娘穿一样的衣裳!”
“你……。”皇贵妃还欲开口,没想到皇帝却不耐烦的低喝道:“够了,不过是一件衣裳,有何要紧的,皇贵妃你如此斤斤计较作甚,令嫔她也是无心的。”
“皇上!”皇贵妃忍不住高声喊道,她却不信魏凝儿是无心的。
“皇上,臣妾这就回宫将这衣裳给换下来,往后决计不会再穿了!”魏凝儿语中满是委屈,她本来是无心之失,可皇贵妃却要紧逼不肯让步,她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皇贵妃如此在意,那朕便陪你一道回醉心苑去吧,毕竟你的衣裳是朕给弄脏的!”皇帝说罢,冷冷的看了皇贵妃一眼,牵起魏凝儿的手扬长而去。
皇贵妃气的浑身发抖,待他们走远后,在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摆驾,本宫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