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正想喊他的名字,忽然就听到一声杀猪一样的惨叫从屋后传来。
“老袁!快过来!我靠,快!”
半夜在这空无一人的深山听到人这样惨叫,即使我知道那人是老谭,浑身也不禁一抖。但听他那声音好像真是有事,我也就赶紧往屋后跑了过去。
“你鬼叫什么啊?”过去就看见老谭拿着个手电蹲地上,见他在那儿贼眉贼眼的,好像是在瞅什么东西。
我一直走到他身后,老谭才扭过头来。“喂,你看这是什么?”
我家的老宅子是川东地区典型的农村房,房子大,院子大,屋后头是猪圈,猪圈和屋子之间的空间用来放柴火,而茅坑呢就在猪圈的围栏外头。老谭应该是跑来上厕所,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不过这是我家的老房子,有什么我心里都清楚,所以看到他脸上那一惊一乍的的表情就有些不耐烦。
“这儿他娘除了柴火就是茅坑里的东西,你该不会是看到......”我一边说,目光一边顺着老谭手电照射的方向看去,突然就是一愣。
手电光照着原本放木柴的那面墙,在墙根下离地不到半米的位置,出现了三块非常古怪的......砖。
村里的房子是木房,但厨房大多还是用泥砖砌的,这主要是为了防火。那三块古怪的砖石两块在上面,一块在下面,和周围其他砖石的排列一样。最怪的是,那三块砖是古铜色,外面还有一些浮雕一样的图案。
“我说你家这柴火堆后面是不是藏着宝贝?这东西会不会是金砖啊?”老谭看向我。
“是不是金砖我不知道,但,我以前没见过啊......”
我和老谭两个人都傻那儿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开始凑近了仔细的去观察那三块砖上的浮雕。三块砖上的浮雕各不相同,最底下那块雕着一副山水,上头左边的那块雕的是几个人物,都是背影,但看得出是古代的人物形象。右边那块上面雕着的东西我和老谭就看不懂了,感觉就是几根线条。
我伸手摸了摸,三块砖的确是金属,至于是金是铜就没法分辨了。
“你以前真没见过?”老谭又问我。
“我骗你干嘛,也许是后来这儿开裂了,我爹找来这么三块东西垫着。”我细细一想,觉得小时候好像也没太在意。这儿一直都是堆放柴火的地方,我从小就被我爹当少爷养着,也不生火做饭,更没有拿柴火这些事情。
“开裂?不对。我敢肯定,这三块东西一直都在这堵墙上。”
我很少见老谭说话这么绝对,就问他为什么。
“你看,这三块东西虽然不是泥砖,但它跟周围泥砖的长宽高都一样,另外,你看这三块砖之间的夯土,不论是新旧程度还是厚度都和周围的一样,这说明,这三块东西是跟这面墙一起垒起来的。”
我一听,再对照一看,“行啊你,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眼神儿这么好?”
“老子观察入微的事情多了,哥这叫大智若愚。”老谭得意的一晃脑袋,“诶,还有,我有种感觉,这面墙可能就是为了这三块东西垒起来的。”
“不可能啊,就算这三块是金砖,这样垒起来,我感觉没什么理由啊。”
“理由那当然得问你老爹或者你家里人,不过你仔细看,这面墙上所有砖块的大小、长度好像都比一般的砖块要小要短诶。”
老谭这么一说,我顿时浑身一抖。“没......错,这些砖起码短了三分之一啊。”
这幢老房子最少也已经有五六十年了,我爷爷就住这儿,一开始还都是木头。我记得很清楚,六岁那年,村里的老老小小一起动手,才把砖石从码头上搬了上来。
“这板儿砖的大小啊基本就没变过,不管什么石砖、砂砖、泥砖、空心砖,只要不是特殊建筑使用,规格肯定都一样。你看这面墙上的砖边缘没有裂口,那就是在烧造的时候就动了手脚,而且大小长宽跟三块金属砖一模一样,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这些泥砖因为什么原因,要刻意吻合三块金属砖的大小。”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老谭说得有道理。“可是,这么做太麻烦了啊。”
老谭抹了抹下巴,忽然看着我说:“我现在倒真觉得这是三块金砖了。”
“啊?”
“你想想,你小时候就住在这儿,来来回回的,却从来没留意到这东西,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想到这墙下面有玄机啊。我觉得,可能是你爷爷或者你爹刻意这么弄的,三块金砖啊,我瞅着还有点儿像是古董,就是放到现在,那也值钱,哼,以前我就觉得你爹非常精明,看来这就是他的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说得头头是道,咱们又不能把墙拆了,拿出来证明,我看咱们还是去把火灭了,回屋睡觉吧,有什么等我爹来了直接问他得了。这后面的茅坑味儿,我可是闻够了。”想明白了,我又觉得这没什么稀奇,便催促老谭离开。
可老谭似乎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很感兴趣,竟然蹲在那儿像个学者一样开始研究那上面的浮雕。
我又想骂他,可老谭突然一伸手,做出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接着,他整个人激动了起来,跪在地上,几乎都快把脸贴到墙上了。
“我......我,我没看错吧。”老谭忽然把头转过来,一脸惊恐的望向我,也不等我发问,他一把扯着我的衣领,把我也拉到地上,然后示意我凑近了看。
老谭的手电照在上方左边的那块浮雕上,那上面刻的是几个人人物,都是背影。但就在我目光刚一放上去的瞬间,好像有一瓢冰水突然从头顶上淋下来,我顿时感到浑身发冷。此时此刻,那几个人浮雕上的人物竟然已经把脸转了过来,虽然眼前的光线不是很好,可我依旧能看到几个人的脸上露出的一种阴森的笑意。
人是可能出现错觉的,但一群人正面和背面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我们根本不可能看错。如果是画,还有解释的余地,可这他娘是浮雕啊,固态金属上的人物雕刻怎么可能自己把脸转过来呢?
浮雕上的人全都咧着嘴,看得我毛骨悚然。
“袁杰,这,这他娘是怎么回事?”老谭也感到怕了,哆哆嗦嗦的拽着我的袖子。
“我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我们刚喝太多......”我本来想拿酒精当借口,可一想我们刚才一人就喝了两罐啤酒,自己都觉得牵强。“总之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这事等我爹回来了再说。”
我们都没办法再看着这东西了,我草草的拿木柴把它们挡住,然后和老谭一起快步返回了前院。两个人坐在火堆前,嘴里叼着的烟都抖得厉害。
“老袁,我看咱今天晚上还是睡帐篷吧。”老谭满眼恐惧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的老宅子。
“屁话,老子都回家了,你见过有床不睡睡门口的吗?”我嘴上很硬,其实心里也有和老谭一样的想法。
“可是......”
“别可是了,反正我家床铺大,咱俩可以挤一块儿,要,要你实在害怕,大不了咱们一晚上就坐这儿。”
“我靠,你不也吓成这熊样了吗?老子有什么好怕的,回屋睡就回屋睡。”
“行了,咱把火灭了,躺床上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说完,我们用水把火扑灭,收拾好东西,然后心里毛毛躁躁的走回了屋子。
这再奇怪的东西,只要没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人呢,其实是很容易给自己找借口或者忘掉的。刚进屋的时候,我们几乎都不敢往厨房那边看,可一到床上躺下,两个人聊了几句,就都开始犯困了。
因为养成了习惯,和大多数现代人一样,我睡觉之前,也总喜欢拿出手机来玩儿玩儿。我本想玩儿两盘游戏,可拿出手机一瞧,手机信号竟然是满的。
“诶,有信号诶。”我用手肘捅了老谭一下。
“嗨,有信号又怎么样,老子现在困死了,你玩儿的时候把声音关了。”老谭说完还不耐烦的踹了我一脚。
“也对,这他娘有信号又能怎么样。”我叨咕了一句,忽然就想试试给我爹再打个电话。前些天虽然联系不上,但马上爷爷的忌曰就到了,他手机也应该开了吧。
虽然不报什么希望,可我还是翻开电话薄,拨通了他的号码。
深山的长夜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拨通电话后,等待回音的那几秒时间都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嘟。”
手机竟然打通了,我兴奋得抖了一下。嘿,看来我爹也差不多在路上了。
我等着老爹接通电话,心想待会儿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这么晚打来电话。想着想着,耳边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种声音。我怕自己听错了,就坐起来仔细的去听。过了几秒,我发现那种声音很熟悉,而且很有规律。
“嘟......嘟......嘟......”
手机里等待接听的电音突然让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我似乎知道那声音是什么了。我挂断了手机,立刻,外头的声音也消失。然后我再次拨打那个号码......
“老谭,快起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