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零三分，双月高悬，缄口不语，寒风吹散笼罩在废墟残骸的白烟。
    简直是......顺利得难以想象。
    奥莉娜小心翼翼跨过倒塌的墙壁，往废墟更深处走。她现在才猜到副官的意图，早在白天时她的每句话都在诱导自己钻进陷阱。
    真是高明的猎手。
    奥莉娜在一处废墟面前站定，在她的左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是个被钢筋支撑起的三角空间。她眼前闪过安在哨兵的保护下往这撤退的场景。
    左边是因为撞击导致断裂的钢板。哨兵的制式白色布料挂在钢板断裂处，连带着还有一小块指甲大的血肉，现在已经腐烂发臭，吸引苍蝇。
    记忆里确实有自己拎着哨兵一路冲撞，最后把人甩向一旁的场景。
    这些记忆都太过模糊，无法还原事件真相。
    奥莉娜不在为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停留，一步不停地上到二楼。
    建筑应该是有做过简单的巩固，杂物都被堆积在一起，不方便维修的大型物件都堆在楼梯口。
    奥莉娜双臂用力将挡住出口的屏风推开。占据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处有三分之二的破损，奥莉娜眼前浮现安一手拿枪一手掐着自己脖子的画面。
    这画面让奥莉娜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奥莉娜在二楼继续转了几圈，没找到更多关键信息，更上面的楼层都被铲车清走，决定原路返回往后面空地走。
    行至会议室门口时，一道强光突兀的出现，从正面打在奥莉娜脸上。
    奥莉娜抬起手挡住眼睛，往后退两步。可身后同样一道强光射来。
    “原来是七殿下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呢。”面前的灯源来回晃动，副官故作不解的问:“怎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和我一样是来接机的吗？”
    奥莉娜不做回答，借助手掌遮挡强光四下寻找安全路线。
    “啊呀。”面前的强光消失，奥莉娜眯眼望去，见被几名护卫簇拥在中间的副官拍拍手电筒底部，苦恼地发出声音:“手电筒没电了呢。”
    身后的强光几乎同时消失。
    奥莉娜没搞明白她想做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副官抬手看了看手表，“离长官的飞机降落还有五分钟，真是烦恼啊，如果我没抓住七殿下就要被长官责罚了吧。”
    奥莉娜意识到她在暗示自己。
    但她此刻没有选择，认准方向一咬牙埋头直冲。
    副官没有要跟上的意思，掏出终端等待电话响起。
    一分半。
    “哈——哈——”
    面前是圆形的大坑，奥莉娜险而又险地停下，一颗碎石滚下去，五秒后才传来碎石落地的声音。现在就下去不是最优选择，先沿着周围找找吧。
    奥莉娜步伐急促地沿着大坑奔跑，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重演，逐渐拼凑起那晚上的记忆。
    “疗养院的作用啊......”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四十秒，奥莉娜能听见直升机降落的风声。
    “建立者是陛下。”
    三分。大圈走完三分之二，奥莉娜把登山爪用力嵌进地面，小心往下滑。
    “你不想知道真相。”
    三分五十秒。她终于滑到尽头，中心是爆炸开始的地方。
    这个坑形成的原因是奥莉娜把粒子枪扔进火堆引发了大爆炸，皮西亚因为保护安被炸伤。
    记忆应该再往前点。
    奥莉娜干脆闭上眼睛专心回想。
    身旁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奥莉娜不清楚有多少红点集中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安的部下都是好手，如果真的开枪自己会感受不到痛苦的死去吧。她不合时宜的想。
    记忆在安的脚步声到来时重现。
    “你会忘掉今晚的事情，亲爱的妹妹，导致你患上失序症的人是陛下，也是我。”
    那晚上的记忆，之前的记忆，所有一切被忘记被混淆的记忆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奥莉娜睁眼，见被簇拥的安穿着标准的黑色向导制服，遥遥的对她微笑，在黑夜里那双眼睛也熠熠生辉。
    “妹想起来又怎么样呢？明天你还是会忘记的。”
    奥莉娜抿了抿唇，大脑意外的冷静，大概是如同大梦初醒，她感觉空气都格外清新。
    “我们来谈谈吧，姐姐。”
    安有些惊讶，她把手抵在下巴上思考了一小会，身旁的部下都作闭耳塞听状，无人提出异议。
    “你长大了啊奥莉娜，以前的你早就按照你想的去闯祸了。好吧。奥尼克斯去准备一个安静的环境，顺便把你偷拍的视频也发给我。”
    奥尼克斯副官像是早就预料到那般带着一众侍者出现，在奥莉娜走过时偷偷对她眨眼，无声吐出几个字。
    奥莉娜照着她的口型尝试还原，发现她说的是:没变化呢。
    奥莉娜忍不住苦笑，确实是没变化。这场荒诞的战争，要不是因为她的摇摆不定也不至于会牺牲掉这么多无辜的人。
    安塔伽掀起叛乱那天是她的成年日，在雄狮大公和康德大公的支持下参与争王令。雄狮大公是安塔伽的外公，康德大公与安塔伽利益一致。
    比安塔伽早五个月成年的菲尔已经拥有超过千人的哨兵部队。
    安塔伽稍用计谋，让菲尔手下的两个队长发生争吵。
    在菲尼克斯公爵的调解下两名哨兵表面上和平相处，争执没有消失而是慢慢加剧，两名哨兵成为左右派系的傀儡。安塔伽一边推波助澜致使他们在菲尔看不到的地方争抢利益，一边又隐藏这些事情，等菲尔发现时已经演变成水火不容的地步。
    安塔伽没有急着攻击菲尔的部队，先是派人安抚因被扯入争斗的中间派，然后调解队伍中的三类人员，她的队伍里有超过半数的向导和普通人。
    焦头烂额的菲尔以战养战，什么时候虫族被消灭，他的部队也会随之崩溃。
    胜利的天平已经明摆着向安塔伽倾斜。
    这时的陛下召见了奥莉娜，希望她作为守护者去平衡双方的实力。
    “坐吧，热可可可以吗？”安像平时一样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热可可，自己端着威士忌坐在她对面。
    暗色哑光布料衬托出安塔伽高贵的气质，垂在扶手旁的纤细手指上佩戴着象征着身份的戒指。
    安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抛给奥莉娜。
    “还你了。”
    奥莉娜紧紧攥着代表自己身份的戒指，“姐姐......”
    “什么？”安冷淡的问，对自己携带了十年的物件表现得不甚在意。
    奥莉娜顿时心脏绞痛，慢慢端起热可可。
    “你想和我谈什么？”
    “陛下要求我拖住你的脚步，还剩下三个月。”
    真好笑。再给菲尔一点时间让他做到和安塔伽分庭对抗的地步，然后呢？菲尔能赢吗。这只是延缓安登基的时间，以菲尔那点智商怎么可能斗得过安塔伽。那自己又在执着什么，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奥莉娜垂下眼眸，戒指硌得手掌生疼，思绪万千。
    离陛下要求的时间还剩下三个月。
    安静静欣赏奥莉娜因为纠结而痛苦不已的内心，“当然可以。但不要高兴的太早。”
    奥莉娜的喜悦停在嘴边。
    “如果你在这三个月里面对你所看见的一切还能保持你可笑的本心，那我服输，甚至可以自尽把王位让给菲尔。”
    “不要死！”奥莉娜脱口而出。
    安继续说，“如果你选择我，你就留在我身边。我会证明我的手段比陛下更高超，我会带领帝国走向巅峰。”
    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奥莉娜绝望的想，自己能坚持本心吗？从她失去记忆那几年里做出的行为来看，智商都跟着记忆一起丢失了。
    奥莉娜咽了咽口水，“我没得选。”
    安站起身一手撑在奥莉娜肩上，杯子往前一倾斜倒在她颈间，轻舔细嫩的脖颈，安的舌尖绽放出辛辣香醇的美味。
    “其实也不是没得选，你可以试试讨好我，说不定我会考虑让你有一两天是保持清醒的。”
    安扯开自己的衣领，黏腻的声音舔吻奥莉娜的耳道，嘴边掺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来做爱吧，亲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