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静謐的豁志校舍后侧花园内──
    蔚寻恆与蓝糜亚比肩坐在校舍后方的树荫下,仰望着蔚蓝的天空。蔚寻恆的神情看似平静、但内心中却有许多针对蓝糜亚的问题想要脱口而出,但因为随着思想而转变,脑中一倂飞出的问题越来越多,无奈的蔚寻恆只好愁着脸闷闷的敏着嘴思考该如何发问……
    「糜亚,你真的没问题了吗?」蔚寻恆问。
    蓝糜亚沉思了半晌。
    「嗯,妈妈同意我来找你呀!而且呢,你看我个个性不是大转变吗?那个心理医生说得很对!医生鼓励我的话我全部都记着喔!就算阴影还在,但是我看开了喔!」她天真的甜笑着。
    而蔚寻恆此时的表情显得非莫可奈何,鬱闷地说:「唉,个性是可以装的,但是──我相信你没有装……那,伤都好了吗?」
    此时蓝糜亚半垂下眼帘显得特别黯然,她咬着双唇、摸了摸背部和后颈子似乎正在感觉着什么,抚了几回后,她才开口回应:「……没有,毕竟是火烧的,所以会留疤。」
    「可恶……」他切齿表示不悦。
    要是没有发生当年的事情、要是我有及时赶到就好了!明明她是那么的无助,我却没办法立刻解救她……蔚寻恆蹙眉、愤怒的在心中想着;很显然的,他心中的想法和情绪都显现在脸上、表露无疑……而蓝糜亚见到蔚寻恆因为自己而气愤的模样,反却漾起了一抹高兴的笑容。
    寻恆在为我生气,对吗?蓝糜亚在心中暗自窃喜。
    而当蓝糜亚如此在心中想着的下一刻,蔚寻恆又立刻沉下的脸、似乎次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望着蓝糜亚说:「对了,糜亚,我拜託你、别在寻盺面前提起『我出国是因为肾衰败需紧急就医』这件事,好吗?」
    「咦──你没有告诉寻盺呀?」
    「嗯。」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蓝糜亚追问道。
    「没有为什么,反正就是这样。」蔚寻恆故意不与她对上眼、反倒是嗤之以鼻。
    蓝糜亚听了后非常的愤怒,激动的敲打着草皮。「不要!」
    「……好吧。」我就知道。蔚寻恆在心中苦闷的想着。半晌,开口问:「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封住你的嘴?」
    「呵呵──」从蓝糜亚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十分满意蔚寻恆的问题,随之神秘的微笑,侧过身倾靠着蔚寻恆的手臂,唇停滞蔚寻恆的耳际旁,细声的呢喃了什么……
    蔚寻恆听了后,顿时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心中百感交集……
    哼,刚刚的气势去哪里了呢?蔚寻恆。蓝糜亚揶揄的笑着看眼前沉默不已的蔚寻恆……
    就在这时,上课鐘声响起。
    *
    贺寻燁?
    贺先生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寻」字,难道他其实和我以及那两个傢伙也有密切的关係……不啊,我刚刚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可恶的鐘声!打的真不是时候!
    燁?
    燁燁燁燁燁……我记得,「燁」的意思是火光盛茂、闪烁。而我的「昕」则是明亮、光明──这两字的意思颇为相近,况且贺先生的名字里确确实实的有「寻」字,他和我有什么关係吗?
    不,可是他姓贺,并不姓霍。
    「那个人怎么会在那里?还摸着你的脸,他性搔扰你喔?」右侧的蔚寻恆丢了一张纸条给我,上头潦草的字跡让我头痛不已。而且性骚扰的骚写成了搔痒的搔……没读书的可怜傢伙啊。
    刚刚当我正想要回问贺先生时,很不巧的,蔚寻恆便立刻出现在我身旁、并且也把贺先生的咸猪手给推开,一脸充满敌意的模样狠瞪他一眼后粗暴的把我拉走……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怪傢伙!啊哼哼哼哼!
    我提起笔回復:「巧遇的,说什么来学校担任社团顾问。你白痴吗?性骚扰什么啊。」写完后,我趁着老师转过身时便立刻扔纸条瞄准蔚寻恆的太阳穴、奋力砸去!
    但,身手矫捷的蔚寻恆马上伸出手接过扑向他的纸条,甚至嗤之以鼻的讽刺我的烂招和没得逞的幼稚诡计……呜呜,我干嘛自掘坟墓!?
    「我看你还一脸沉迷的模样,那个色猪哥!下次就别被我ㄉㄞv到!被我ㄉㄞv到的话他就死定了!」蔚寻恆也不管老师就直接往我这扔来,还好老师的视线并没有瞄到这小小的纸条在他的课堂上飞跃的情况……而且这次这可怜的傢伙「逮」字不会写,改成写注音了……
    「寻瞬说:『回家后准备挨扁吧你』,你才死定呢!专心上你的课!骚字写错、逮字也都不会写的傢伙!」我在纸条上嘲笑着他。他接到纸条后看了几秒,之后便决定不再回应、只是闷闷的把纸条撕碎后趴在课桌上沉睡过去。
    这傢伙……我说专心上课反倒是给我睡觉?算了,总比他在课堂上吵闹好。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傢伙还是没有变,在课堂上不是吵闹就是睡觉,这两项习惯还是没变呢。
    我转过头,打量着一个都还没熟识的同学们,大多数都是认真的听着课,少数人则是睡觉、聊天……有几个女生都在凝视着蔚寻恆的背影,很显然的就是比我还花痴的花痴。
    哎!?那我是不是也该考量一下那些花痴的立场?我要是太靠近蔚寻恆而被他们全民公敌怎么办?
    不对──奇怪了,我干嘛担心这种事情?蔚寻恆本来就是我的青梅竹马,跟他亲近和那些花痴有什么关係?
    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啊,要相信人性本善……那些花痴应该不会这么恶劣吧?但,我还是不能跟蔚寻恆有太多亲密举止,毕竟男女授受不轻啊。
    「那个……同学?」当我正沦陷于思考被搞得很杂乱的状况时,我座位后方传来了细声的呼唤。
    「我吗?」我转过头问着后方的女同学。
    这位女同学有着可爱的酒窝,乌黑的俏丽短发、剪得平直的日系妹妹头,与带着黑色粗框眼镜、却不像是书呆子,以及靦腆的动人可人儿笑容……看起来就是一脸乖巧女孩样啊!极品啊极品!
    「嗯、嗯!你是霍寻盺吗?」她害羞的搔搔脸颊问。
    「对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微笑。
    「哇真的是你!其实我对你的名字早有耳闻了,听说你是岳政国中的榜首、又漂亮又聪明!而且还是三年都卫冕第一名呢,能见到你的本人我真开心!」她高兴的都忘了现在是授课时分,兴奋得连音量都瞬间变高了、甚至引来周围同学的侧目。接着她又说:「我是綾坪国中的学生,在我们学校中你很有名喔!我们学超多男生仰慕你的!哇,而且你本人更漂亮耶!」
    蛤!这三年以来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有名吗?
    话说,綾坪国中?那国中的风评不怎么好呢……老实说,我的名字被传到綾坪国中真的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嘛,但是看着眼前的女同学、再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呢,有气质又婉约!
    说不定我能和她当朋友!?那这样我就要更把握机会了!
    「咦?!这样吗?谢谢你的称讚喔!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我笑着问。
    「啊,抱歉,我叫作……」
    「喂!那边的,聊天也不必聊这么大声吧?榜首是吧?你!给我上来解这题!」
    嘖,死老头,紧要时刻你叫我上台解题目?我翻着白眼转过身正坐,看着台上的秃头老师用白色粉笔指着我的鼻子,一脸嘲謔的样子等着看我的笑话。
    而我则是瞄了一眼黑板上写的一串英文句型和问题──你以为校牌榜首是白当的吗?老头。我真想这样子呛他!
    我带着无所谓的笑容上台,也看了一眼台下了同学们。有些痴呆的同学们都是一脸疑惑的问着身旁的人:「她是霍寻盺吗」,而有一些死智障则是嘲謔着我「霍寻盺?听说她是岳政三年以来都没有当过第二的榜首!我就看她有多厉害!」,甚至有些更坏心的死白目直接对我喊道:「快解啊!发什么呆?不是榜首吗?阿不是很厉害?」。
    白目就是欠教训!我一气之下拿起白色粉笔就往那同学的脸上砸去。那同学无疑是被砸中了──可恶啊!粉笔为何不插入她眼睛呢?
    「喂!你有胆就给我作答!不要欺负同学!快!」一旁的老师催促着我。
    我的眼角馀光瞄到了早已蠢蠢欲动的蔚寻恆,他看起来就要醒来了……烦死了,这么吵,吵醒蔚寻恆我就把你们打到连你妈都不认识你们!
    我拿起粉笔,看了那些小儿科的英文句型问题后,我带着慵懒的神情打了个哈欠、悠哉的在黑板上作答。
    「别、别太嚣张了!」老师看着我写下的回答句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蠢模样。
    之后他又出了个题目,说:「还有这题!」
    我鬱卒的摆着屎脸看着黑板上的英文题目,这老师有问题吗──要出也出个难度更提升的吧?这种问题初中的我就会了呢。
    「嗯哼。」我作答完后,摆出赢家的姿态,笑着眼前老师的窘态。
    「哇啊,这、这已经超出高中的范围了吧?好厉害!」我座位后方的女同学惊呼。台下瞬间乱成一片、开心的称讚着我──除了方才被我用粉笔砸中的同学。
    嗯?原来已经超出高中的范围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回到座位以后,我看着右侧的蔚寻恆正熟睡着,面朝我这方、还露出愉快的笑容,我想……或许他正做着什么美梦吧?
    「所以,你叫作什么呢?」我转过头,继续和女同学打屁。
    「我叫作贺寻曦喔!祝贺的贺、寻找的寻、晨曦的曦!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寻」字唷,很高兴能跟你撞名!」撞名还这么高兴?脑子有点问题吗你……
    阿!等等!她说她叫贺寻曦?这名字──
    「寻曦!?你哥是不是叫作贺寻燁!在这间学校里任职社团顾问?!」我瞪着大眼看着她。
    一定是一定是!是贺寻燁的妹妹吧!不然名字和姓氏为什么一模一样?!
    「哎?是、是的喔,你认识我哥哥吗?」她不解的看着我。
    「认识。」我回答以后,她高兴的劈哩啪啦讲了一大堆话,而我则漫不经心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兄妹、他们是兄妹……兄妹兄妹兄妹兄妹!
    不要阿──这下子又多了一个更大更大的问题!都怪上课前我没有听清楚贺先生对我说的话,我才会有这么多疑问!
    ──还真的是……感觉,好无力……
    我不自觉的算了算他们兄妹差距的岁数,随后惊讶的道:「不会吧……差、差距八岁……」我头痛的直接趴在她桌上,也不管授课的老头这时候带着什么表情看着我们无视他授课的举动,反正本小姐我都把他出的题目都解开了、不用授课也没差。
    话说回来,寻恆、寻瞬,好想把这些事情马上告诉你们……现在就想!
    但是现在──一隻寻恆蠢猪睡死了!一隻寻瞬疯狗还在别的地方和新的同学、朋友们开心的上着课!呜呜呜呜,差距好远啊!
    感觉好无助……我能不能就这样昏过去?
    「……因为……我和哥哥都是被领养的。」当我正处于慌乱、靑筋冒得都快爆出来时,天外飞来了一个很震撼的话!
    我呀然抬起头、正坐起,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神色。我试图挤出一句声量低到不行的话:「抱……歉──」不论她有没有听见,但,现在,对、就是现在!现在请给我一个能够让我思考的时间!我觉得我再听下去肯定会掛点的!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过身来,蹙起眉、自顾自的双手按着太阳穴、垂下头闭上眼……
    贺寻燁、贺寻曦,这两个来乱的傢伙都是老天爷给我的试炼吗?为什么才刚刚开学就给我这么大的苦头吃呢?小时后的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那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再想下去我可能真的会吐血的!
    其实啊,我根本没有力气思考了啊!
    我,是个……脑筋转不过来,又很胆小,又很死脑筋的人──没错吧?因为,如果没有寻恆和寻瞬陪着我的话,我就什么都做不到,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成功,也正因如此,现在的我才什么能力都没有……嘛,这些事情就先丢到一边、别管它吧!
    呵呵呵,话说回来……寻曦寻曦寻曦、唸起来还真像我的名字呢!寻曦寻曦寻盺寻盺……
    大白痴!
    我──到底在干嘛呢。
    *
    贺寻燁坐在豁志高中附设的餐厅角落里,选在学生们上课十分一人品尝着特调的咖啡。他的纸间中捏着一张相片,相片中有一个金发女孩和黑发男孩嬉闹着的模样。
    他呢喃着:「霍寻盺,果然,跟妈妈说的一样。」
    翻到了相片的背面,上头有个潦草的笔跡、看起来像极了小孩子用铅笔写的字。勉强还能看出那个孩子在相片后方写道:「今天见到了寻盺,妈妈说她是我的表妹,我觉得她好可爱喔!」
    看到了那些天真幼稚的话语、难以相信的是,竟然是出自于自己的笔下,害得贺寻燁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他微笑着、放下照片后撑着下巴,隔着透明玻璃、瞅着对面的高一部五班──
    「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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