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着,嘟宝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把头埋在碗里,久久没动。
慕容北辰察觉了他的异常,把他的头扶了起来,他的眼中已经积蓄了满满的泪水,大颗大颗的眼泪,原本还强忍着没往下掉,眼下,却是一下子忍不住了,吧嗒吧嗒地掉着,那小模样,好不伤心。
慕容北辰和凝猫皆是一怔,心里顿时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了,有股酸酸涩涩的感觉。
慕容北辰再硬的心,在这一刻也都软了。
他伸手,轻轻地把嘟宝脸上的眼泪擦掉,声音低沉,却带着难掩的温柔,“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许久没得到父亲的理睬,乍然听得爹爹又与他这般温柔地言语,嘟宝心里挤压的酸涩和委屈就都爆发了起来,眼泪更凶了。
即便以前的他再老成,可他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
嘟宝哭得难过极了,哽咽抽噎,断断续续地说:“都是我的错,我,我,是我没有看好糯宝,是我……我怕,怕爹爹娘亲,以,以后都,都不理我了……我想找到糯宝,我,我以后再,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爹爹,娘亲,你们,你们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好不好……不要,不要不理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好好地保,保护糯宝……”
听得嘟宝声泪俱下的抽噎,凝猫的整颗心差点就这么碎掉了。
这些天,他们都为了糯宝焦急上火,完全把嘟宝冷落了,完全没有照顾到他,照顾到她会有的这些内疚自责和害怕的情绪。
慕容北辰心里也涌起一阵自责,这孩子完全被吓坏了,显见是他这些天对他太凶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嘟宝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又用帕子给他轻轻地擦着脸上的泪。
“是爹爹的错,冷落怪罪了你,你不过也是个孩子,糯宝走丢不怪你。”
嘟宝依旧抽噎着,只是一双眼睛,带着些许惊疑不定的神色,愣愣地望着他爹爹,见他爹爹脸上果真没半点像是生气的神色,反而一片柔和,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这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依旧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爹爹当真,当真不会不要我?”
“你是爹爹的儿子,爹爹怎么会不要你?”
嘟宝又望向凝猫,凝猫眼眶也泛着红,她伸手轻轻揩掉眼角的泪,声音哽咽又心疼,“你和糯宝都是爹娘的心头宝,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只是这些天忙着找糯宝,冷落了你……”
嘟宝这下完全放下了心来,他顿时破涕为笑,伸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花,一张脸被弄得乱七八糟,却丝毫不在乎,依旧咧着嘴傻笑。
“那……那表哥呢?你们可不可以也不要怪表哥?”嘟宝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求情。
嘟宝神色小心,“表哥是要陪我去看弹弓,说到头也是怪我,不怪表哥的……”
慕容北辰看了一眼团团,一直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显而易见,他定然也是满腹愧疚难安。
他声音虽然依旧平静无波,但已然比前几天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以后若是再不肯乖乖收敛了性子,无需我怪罪,自然有人要收拾他。”
团团闻言,顿时就抬起图,像是一只急于表达忠诚的哈巴狗似的,忙不迭地点头,“我以后一定好好改!绝对不会再毛毛躁躁!以后小姑夫要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我唯小姑父是瞻!”
慕容北辰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只略有几分嫌弃地抛下几个字,“闭嘴,吃饭!”
团团立马又点头如捣蒜,规规矩矩地拿起了碗筷,认认真真地吧啦了起来,那样子,好不乖巧听话。
凝猫见此,心里不自觉泛起了五味杂陈般的感觉,出了这桩事之后,对团团也算是一次教训,他也的确是该长大了。
这一番插曲后,四人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凝猫这才一脸期盼地望着慕容北辰。
慕容北辰语调轻缓地开口,“那孔明灯,我已确认是糯宝做的无疑,至少,有一个是糯宝亲手做的。因我在那个孔明灯上,看到了她画的小人画,和她写的名字。”
一时,三人的眼睛顿时又快速地亮了起来,带着阵阵难以掩饰的欣喜。
“后我又在那现场见到了这个。”他拿出了那枚发簪,只是此时,他已经把发簪擦拭干净,上头已然全无血迹。
凝猫激动地拿过那枚簪子,眼中的光彩又亮了几分。
“是糯宝的东西,是她的!这个簪子,就是当初你亲手为她做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慕容北辰亦是点头,“我看到第一眼便已经认了出来。”
“那糯宝呢?她……”
慕容北辰摇了摇头,脸上是难掩的失望,“没有找到人。”
从一开始没看到糯宝回来,凝猫便已经猜到了,但是现在真的听到他这般说,她心口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失落。
慕容北辰轻声安慰,“找不到也许也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还没有发现她的坏消息。”
凝猫的眼中带着期盼,慕容北辰理着自己的思路,缓声道:“我们是看到了孔明灯这才往这边赶来,原本没看到那个孔明灯之前,我还不敢确定是糯宝,但是我看到了她亲自做的孔明灯,上面的画和字,一定是出自她之手,绝对错不了。这便足以说明,糯宝其实好好的,而且,若她真的是被人捆着,或是受着虐待,如何还会有那等心思和机会做这孔明灯?”
三人闻言顿时连连点头,附和着表示认可,复而又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等待他继续。
慕容北辰便又不疾不徐地开口,“待到我带人往那儿赶去,最后清点现场尸身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有两群人,一群是黑衣人,一群是寻常的护卫。显见,是黑衣人蓄意到宅院中杀人害命,随意才会那般装扮。而他们要来杀人,自然不可能带上糯宝这么一个拖油瓶,所以,糯宝实际上是跟着那群寻常身份的人。”
“而黑衣人前来截杀,意图尚不明确,但我在那处宅院,没有找到糯宝,我便只有一个猜测,那些人,趁着我们前来与黑衣人缠斗,趁乱逃了。而糯宝,也跟着他们一起逃了。我眼下只需要顺着那些人,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便能顺藤摸瓜找到糯宝在谁手里。从现有的情况来判断,我更愿意相信,糯宝在他们的手里,实际上是很安全的,因为他们在危机关头,都不忘把她带走。”
他说完,顿了顿,复又开口,“当然,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那便是,那些人知道糯宝的身份,所以,想要趁机用糯宝进行一些要挟,得到一定的好处。如若是如此,那更能说明,他们不会伤害糯宝,身子会好好地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