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一再被满足了,马雨阳那张闭严实了二十几年的嘴伴随着陈年旧事的回忆,缓缓的张了开,“二十几年前,不是我碰纪紫虹…”
“而是纪紫虹,她把我强上了…”
顾落歌等人都是一愣。
那个时候马雨阳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同样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他喜欢着女神一样的纪紫虹,但也只是喜欢而已,毕竟他胆子很小,多看女神几眼都不敢。
事发的时候,他当时被狐朋狗友拉去了喝酒,喝的酩酊大醉的出来的时候就撞上了纪紫虹,那个时候纪紫虹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可他没多想,接着,他又被带回去灌了许多酒,等到后边他再度醒来,纪紫虹就骑在自己的身上。
多少京市年轻郎儿的梦想,实现在了自己的身上,马雨阳当时也激动过,可等事后二人被人发现,纪紫虹睡得昏昏沉沉在他身边,他被纪家的人痛揍了一顿,被人指指点点,他想张口辩解,也无从辩解。
“就算我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信我的…”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对纪紫虹怎么样,老天做证我哪里敢,我只是混又不是不要命了。”马雨阳说到这里也嘴巴发苦,“后来我想找纪大小姐去澄清,却无意听到了她和纪老夫人的对话…”讲到这,他瞅了顾落歌一眼。
顾落歌微眯起眸子,猜测道,“和我爸爸有关?”
马雨阳缩了缩脖子,“纪紫虹那个女人说……既然得不到的,那就干脆毁了他,我觉得她是疯了,她就是一个偏执狂,你想想,一个女人为了毁掉一个人,宁可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和我这么一个混混睡到一起,她心里得是多变态!”
“我不想惹这样的女人,我就躲了……怕这疯女人找上来,等到顾家你的爸爸离家出走,事情都发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但是我可以和你发誓,在那件事里,我绝对没参与进伤害你爸爸的事里。”
顾落歌知道,马雨阳说的大部分应该是真的,可有一点:“你没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马雨阳恼火的反驳道。
“不。”顾落歌淡淡地看住他道,“如果你说的是实情,纪紫虹谋划的那么周全,怎么会放过你这个漏鱼之网,她难道不怕你说出去?”
阿半开口道,“确实啊,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安全的,纪紫虹既然谋划了这么久,怎么会放过最大的bug,如果一旦马雨阳开了口,向顾家说出实情,她的计划不就完蛋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顾落歌笑看着马雨阳,问道“纪紫虹落了什么把柄在你手里?能让她不得不防你,却也对你无可奈何,并且让你的妻子,子女,都捏在她纪家的手里相互制衡。”
马雨阳一脸愕然的看着她,“这你都知道。”
顾落歌说猜的,“但现在看你的反应,八九不离十了,说吧,纪紫虹落在你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马雨阳看着这群人,到底不敢藏掖着,开口道,“录音笔,就如你说的,纪紫虹那个毒女人那么毒,她为了毁掉你爸爸不惜卖了自己的身体,那杀了我也不是做不出来的,我当年花了高价去买了只录音笔,趁着人多的时候去找她对峙,然后把我们二人的对话录了下来,我把录音笔藏了起来,如果纪紫虹敢对我做什么,那录音笔就会被送到顾家的人手里。”
“既然有这么个把柄在手。”阿半道,“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京市。”
“这还不是顾家的老糊涂么。”马雨阳想也不想的理所当然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谁知道我的录音笔送过去会不会被觉得是我逼着纪紫虹胁迫她弄的,好在纪紫虹不敢赌这种可能,我也不敢,所以当然要离那里远远的,这样不在京市,纪紫虹放心了,也不会对我下手了。”
“真是倒霉,我在外躲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风平浪静过上一些清闲日子了,你说你……挖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挖出来,你爸爸也不会活过来…这要万一又把我连累了。”
顾落歌周身气质陡然变冷,她冷笑的看了眼马雨阳,“这年头,真是有意思,做贼的喊捉贼,做错了事人过的好好的,共犯满世界潇洒着,无辜的人,却被迫离家,回到头来,还得因为追究真相而落个不是,马雨阳,你们哪来的脸那么大?”
马雨阳满脸涨红,哑口无言。
半响后口气急迫的道,“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没用,你那爷爷就是个老糊涂,而且我虽然不在京市我有听说了,顾家根本不认你!你斗不过纪紫虹那个蛇蝎的,就算把当年的真相翻出来,纪紫虹是不好看了,那顾家就好看了?!”
“顾老爷子当年在逼迫儿子的事上可没少出力,这一耳光是打在纪家脸上,也是打在顾家的脸上,尤其是你的爷爷!”他说的急了,还喘上了气。
豪门家族最要的就是骨气,面子,顾家的人能忍受挨这一巴掌?
顾落歌就算再厉害能真的和顾家对着干?更别说,还有个王家在旁边。他以为,自己说的这些会叫顾落歌气愤,但奇怪的是,女孩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那又怎么样?”
马雨阳愕然。
顾落歌很不以为然。
气愤?
气愤这东西,最过没用了。
她得到了自己并确认的讯息了,站起了身来,告诉马雨阳道,“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有能力不够足,毅力不够坚定,就算今时报不了仇,还有明天,后天,明年,后年,十年!只要我在,我爸爸的冤屈,我肯定要洗,谁也别想阻拦我,谁阻拦我,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如果因为觉得不可能而去放弃,那她走不到今天。
马雨阳被暂时的看了起来,阿半摸了摸鼻子,咕哝道,这下完了。
顾三少爷真的是被冤枉的,而且一冤枉就是二十多年还有顾家的手笔,他把这事告诉老大,老大却似乎并没什么意外的,并让他把顾落歌保护好。
“她要出了事,你也不用回来了。”
“老大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人动了顾小姐一根毫毛的,不过,你为什么不亲自来?”阿半觉得,现在可是一个绝佳的讨媳妇欢心的机会。
韩南深淡淡地告诉他有事要办,至于什么事,就没提了。
京市。
郑家,本该坐在轮椅上的韩南深走上前,替老爷子把腿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顺便把他口袋里的糖拿出来,没收掉,眼眸沉沉的看着他,“口口声声说疼我,想抱曾外孙,你就是这么疼的?”
旁边郑胜的媳妇很吃惊,“爷爷,你怎么藏了糖,我不是把糖都收了吗?”
郑老爷子狡辩道,“我就看一看,没想吃。”
郑胜望天,我的爷爷啊,你越老越孩子气。
韩南深要信了就有鬼了,把佣人喊过来,叮嘱了要盯紧老爷子,这个家里不准出现糖,老爷子但凡偷吃一个,那他喝的药就不要放白砂糖。
不等老爷子发怒,他便转移了话题,“佟家镇那边,落歌找到马雨阳了。”
一时间,郑家的气氛都静了。
郑胜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的媳妇忙忙的问道“然后呢,南深,怎么样,马雨阳怎么说的?落歌妹妹的爸爸是不是…”
如果不是,那顾妹妹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不是要被打碎?
如果是,……夫妻俩忍不住紧张的靠到了一处去。
“不清楚。”韩南深蹲了下来,握住了郑外公的手,老老的皱皱的,以后他也可能会变成这样,一边道,“马雨阳对顾三叔的事知道的不多,但他和纪紫虹之间的事,是纪紫虹强上了他,不是他强上了纪紫虹。”
啥?!
“啪嗒。”郑胜手里的茶杯滚到了地毯上,茶水在地毯上晕开了痕迹,他一边叫糟,一边却顾不上去管。
“你说什么?!纪,纪姑强……强了马雨阳?!”
卧槽!
这……这对一个男人心理阴影得是多大啊!难怪马雨阳这么多年都不敢回京市。
哦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郑外公看了眼孙子,把人赶出去收拾地毯,他虽然病得重,但看问题的关键点却和小辈不一样。
“当年顾陶大怒,就是因为这么一桩事雪上加霜,如果说这事是纪紫虹自己谋划的,那她的心肠够狠够硬,对自己都下得去手。”
而任凭他们怎么想…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到,像纪紫虹那样一个优秀的天骄之女为了陷害顾界生,居然会牺牲自己。
“不单单是为了陷害顾三叔。”韩南深抬起了眼,桃花眸若有所思地,“她这是一箭三雕。”把各种事情连串起来,最初应该是始于感情,后来是迫于愤怒,最后是将计就计。
“如果不是顾家,纪家走不到这么多年。”
一开始纪紫虹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顾三叔,想要嫁给他,但后边的发展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于是干脆将计就计,不管如何,然而这份将计就计却是建立在伤害了顾三叔的情况下进行的。
纪家的手段,太卑劣。
韩南深想到当年在老院的时候,他还小,韩之为了秋倾儿和妈妈吵架,每每这个时候,他没人管,就跑找界生三叔要吃的,比起自己的父亲,界生三叔更像是他的父亲,带他吃的,带他洗澡换衣服,玩乐。
他眸子便深了几分,陡然道“王家或许会护着纪紫虹。”
郑外公愣了下,低头去外孙的脸,那张脸,和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恍惚了几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是想说,这场旧案想翻不容易?”
郑胜的媳妇不理那埋头收拾地毯的丈夫,端了茶过来问道,“为什么不容易,人证不是已经找到了吗?难道纪紫虹还能失口否认,就算她否认,大家也不是傻的啊。”
郑胜也抬了头。
韩南深说,表嫂,失口否认听来是傻的,有时候却也是最为管用的尤其是在时间的沉淀下,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郑外公拍了拍外孙的手,道,“最要紧的,是你顾爷爷,王爷爷,王奶奶那些人那里是吗?”至于纪家,已经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了。
一场旧案,波及到的却是数家的面子。
尤其是顾陶,这个案子一翻,代表着他当年错的有多离谱,他的面子就会被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