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戌低声下气的一点也不复之前曾面对她时的嚣张,“顾落歌,算我求你了,带我去见你师兄一面,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就算是给你跪下也没问题。”
程婷婷张了张嘴,有些唏嘘,原来狂傲的成戌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啊。
为了家人,不惜低声下气,倒是叫人高看一眼了。
顾落歌开口道,“把地址给我。”
陈成戌:“以前是我不对,你要我认错都没问题,我可以去广播给你……你说什么?”
顾落歌面无表情的说,“把你外婆家的地址给我。”
陈成戌震惊的看着她,下一秒,忙里忙慌的说,“你,你等下。”他跑走,要回教室去拿书包笔纸。
常衡把他喊住了,“别去了,我借你。”
他递出了本子和笔。
成戌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上面飞快的写下了地址,小心的交给了顾落歌,然后看她。
顾落歌道,“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师兄会过去。”
陈成戌呆立在了原地,惊喜来得太快,他有些不知所措,很想问顾落歌一句,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了,可他怕嘴太欠,问出口了她反悔了咋办,所以果断的咽了回去,匆匆跑回家去。
陈家。
陈成戌跑了回来,冲到外婆床前先看了外婆,然后才和舅舅说,“我请了那个顾洛来了……”
陈母吃惊的说,“顾洛,那不是之前和你起冲突那个女孩的师兄。”
其他人惊讶的看着陈成戌。
陈成戌略有些不自在的点头,不过眼里一片坚定:“是,妈,不过他通医理很厉害,纪老夫人记得吧,就纪英的祖母之下吃不下喝不下都是靠顾洛调养好的,所以他对外婆肯定也有办法,一会他来了,不管他为了顾落歌怎么刺我都没关系,妈你们别对他回嘴,只要他治好外婆就是打我一顿你们都不要管。”
只要顾洛肯来,叫他下跪给顾落歌认错,他都干。
陈母瞪眼,“真的会来,不会忽悠你吧。”
陈成戌一愣,心里瞬间凉拔凉拔的,作业也顾不上写,不时的往门口跑,来回跑了七八趟的时候,终于的,见得一个少年拿着地址对照着找了过来,他凉拔凉拔的心,一下恢复了温度:“顾洛,在这!”
顾落歌抬头,看到陈成戌,收起了地址。
陈成戌满脸激动,又有些干巴巴:“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顾落歌睨了他一眼,“带我去看你外婆吧”
陈成戌沉默了一下,“谢谢,你跟我来。”
进了屋,陈成戌的小阿姨赶来,正陪着老人家说话,手旁边有各色绣品,想来是老人家想拿出来回忆的。
听到动静,陈外婆小声抱怨,“谁来啦,怎么不开灯呢,暗呼呼的……”
顾落歌看了一眼开着的灯,明白,老人家这是看不见了。
成戌大步过去的道,“外婆,我之前不是说过要给你请个厉害的营养师吗,就是他来了,他叫顾洛,很厉害的。”他回头,去看顾洛。
顾落歌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凤绣师,你好。”
和陈外婆说话,需要很大声她才听得到,听到了后,陈外婆笑了,“什么绣师,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啦,小戌就是倔强,都说我没事了,对了,你是小戌的同学吗?”
陈成戌忙道,“外婆,他不是,但他是我一个同学的师兄。”
陈外婆哦哦两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顾落歌给老人家看了看后,不管身体各方面器官,都处在一种衰竭的状态,并且是止不住的那种,她收回了手,问老人家,“肚子饿不饿。”
陈外婆有些委屈的回答“饿啊,可是我吃不下。”
顾落歌道,“我给你做点能吃下的东西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陈外婆不想麻烦人,可是少年的声线温柔又带着极大的耐心,她没办法,就说了想吃粗粮,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米粥,就吃的是粗粮,她很怀念。
顾落歌答应了下来,“好,你先趟会,我做给你吃。”然后给陈成戌使了个眼色。
陈成戌马上道,“外婆,你先坐会我马上回来陪你啊。”
走出房间,他希翼的看着顾落歌。
顾落歌把写好的材料方子给他,“按照这上面的东西买过来。”
陈成戌一看后马上说,“我去。”
顾落歌淡淡地说,“这些东西好买,你慢一点,别骑车闯出了祸,到时候,你外婆……”
急吼吼的陈成戌一听立即按压住了焦急,步伐明显慢了不少。
等十几分后,材料都买齐了。
陈母有些操心的说,“粗粮可以吃吗,医生说不可以的……”
陈小姨道,“大姐,吃得下也比不能吃强。妈现在什么都吃不下,这样下去身体才是熬不住的。”
陈母一听也是,就闭嘴了。
顾落歌把粗粮加入了开胃药膳熬制,陈家正好有灶台,她让黄外婆过来厨房里坐着,烧开灶台,粗粮洗干净加了其他药膳,过了一个小时,一股香味就飘了开,黄外婆有些激动的道,“就是这个味道……”
顾落歌把混合了粗粮的米粥凉温了,叫陈母喂给陈外婆吃。
在一家人忐忑的眼神里,陈外婆先是喝了第一口,然后第二口,第三口,很快,一碗粥便喝了下去了,还想继续要,这让大家都很惊喜。
陈母想盛第二碗,蓦地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顾洛小先生,还可以再喝一碗吗?”
顾落歌看了眼凤绣师,点头说“让她吃吧,只要别撑坏了就行。”
吃完后的陈外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只是,依旧困倦的很,睡不着。
陈外婆的女儿开口问“顾洛小先生,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外婆睡一觉,她已经三五天没睡觉了。”
陈母也忙忙的开口,“对,顾洛小先生你这么厉害,开点药让我母亲睡一觉吧,不睡觉怎么熬得下去呢,钱方面我们好说。”
顾落歌看着几脸希翼,开口说,“我们出去说。”
陈成戌没感觉到什么。
陈母陈小姨却是心头一沉的。
客厅里。
顾落歌直言道,“老人的时日不多了,她有什么心愿,你们尽管替她完成吧。”
陈母第一个承受不住,腿一虚,声音尖锐的道,“小先生你说笑呢吧,我妈这不是能够吃下去了吗,吃下去了,只要能睡觉,就好了啊!医生也是这么说的,甚至连手术都没必要了。”
顾落歌没与她计较,平静的说,“能吃下去是因为我在膳食里加了东西,让她能够在短时间内开胃填饱肚子,可是睡眠的药,以她的身体状况不管我开多少种药都没有用的,一个人,不管是吃不下还是睡不着,时间一长,都会拖垮了身体,更别说凤绣师的器官已经在衰竭了。”
“医生所说的手术,应该是指凤绣师胃动瘤。”
“不过那个并不是让凤绣师直接病了的原因,我猜她应该是夜里起来受凉,然后才病倒了的吧。”
看陈家人一脸震惊的表情,她就晓得没说错。
其实……
与其说是病了,还不如说是,老人的寿命到了尽头了。
“那……”陈小姨勉强挤出个笑容,“小先生,我母亲,还有多少时日。”
“我不知道。”顾落歌语气平静,“这要看凤绣师能撑多久,但是,她有什么心愿,你们都满足她总归没错,这样她才可以安安心心的无牵挂。”
凤珠玉的儿子沉痛的点头,“我们知道了,多谢小先生。”
顾落歌道,“不用,白天我有事没法来,晚上我会来一趟,白天你们就按照这张药方还有我留下的药膳煮小米粥,记得,要在灶台煮,别在炉子上煮。”
陈家人虽然不懂有什么区别,但还是记了下来。
前几年的时候,顾落歌曾被叶朔带去过一户人家。
也是类似的情况,老者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者,本来身体很好,无病无灾甚至步伐比年轻人还好,可是只是着了凉病了,就直接一病不起了,家人不舍得他走,带着他四处奔波看病,结果都没效果。反而老者病了后四处奔波,还吃下下东西睡不着,足足熬了小半月,才走了。
家人都很痛心。
这么好的人,连到了最后都要倍受折磨才走,还吃不饱,饿着肚子,这让家人很是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看病,想办法让老人能够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吃上一顿饱的。
顾落歌那段时间与老者接触过。
老者告诉她……
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顾落歌曾问他,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