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百节:“你们赶紧去找章家骠。他现在很危险。”
我大惊失色:“我,我们?”我们什么都不懂,这么危险的事还让我们去?
周海却兴奋起来,想也不想,马上道:“行,老师傅你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海哥!”我这可忍不住了,连邵百节都被弄成这样,我们去不是送死吗?
“我们怎么完成任务啊?”我说,“我们能把自己保住就不错了,还想保住章家骠?”
周海还是第一次听见我反对得这么直接,也有点儿愣愣的。
崔阳似笑非笑地冲我弯一下嘴角:“你这是想打退堂鼓了?”
我一噎,我还是很怕崔阳的。但是性命攸关的事儿,可不能让我胆小怕事地糊弄过去。
“那起码也得告诉我怎么保啊?”我说,“就凭我们那两下子不是白搭吗?”
崔阳不出声了。讲道理的人都知道我刚才说的是正理。
邵百节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对崔阳道:“我有话要跟他们两个说。”
崔阳登时领会,二话没说就走开了。
周海开始有些莫名的雀跃,我却开始有点儿莫名的烦躁。
“好吧,现在算是紧急情况了。”邵百节凝视着我们道,“根据总部的规定,紧急情况可以破格录用你们为正式调查员,你们愿意吗?”
周海眼睛一亮,和我不约而同地道:“愿意(不愿意)!”
周海刷地一下看向我。邵百节也把他那冷峻的目光沉沉地压在我身上。
但我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趴下:“不愿意!”
周海看着我抿嘴静了一会儿,当机立断:“家和不愿意就算了,我一个人也行。”
邵百节却一口回绝:“不行,必须两个人。”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不……强人所难也没用。
就算邵百节还是沉沉地看着我,我就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
“好吧,那就算了。”最后还是邵百节松了口,“谁都别去了。案件取消。”
周海一愣,我也是一愣。
周海:“案件取消?”
邵百节:“嗯,就是不管了,随它去了。”
我睁大眼睛:“……”
周海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那章家骠呢?不救他了?”
邵百节:“不救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不救也可以。”
我继续睁大着眼睛:“……”这叫什么话?话还能这样说的?那之前,费那些老鼻子劲儿都是为什么呀?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邵百节一点儿都不像在开玩笑,但他的脸色真也说放松就放松下来,“我也马上回总部吧。”
我张着嘴,想说点儿什么,又说不上来。
周海猛地捣我一胳膊:“你真见死不救啊?”他说,“那章家骠我是没打过交道,可人家好歹救过你呢!”
我顿时打了一个哆嗦。不是托他的福,我现在不知道在哪儿了!
周海看看我,像是还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叹一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可这不说真比说了还让我难受。
眼看邵百节勉力站起来,在周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我心里也越来越烦躁。
“等等!”
邵百节一脚刚好在门口边停住。
我把两眼一闭:“我愿意!”
愿意就愿意了吧。我不搞都说愿意了,心里还老叽歪的那一套。我和周海现在都是正式调查员了,看看有什么不同。
邵百节跟崔阳借用了队长办公室,把门一关,还把百叶窗都放下来。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把手伸出来。”他说,“掌心向上。”
周海立马刷地一下伸出手来。
我还在问:“左手还是右手?”反正没他那么积极。
邵百节:“随便。”
我才随便伸出一只手。
邵百节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一样的东西。但肯定不是硬币,因为材质就不对,像是红丝线缠绕、编织出来的,中心有图案。像个迷你的、不带穗儿的中国结。
我一看就呵呵了,这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邵百节算准了我最后还是得愿意。
他把迷你中国结一人手心里放了一个:“忍住。”
我起先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几乎他的手指刚离开,掌心里就传来灼烧的痛感。我咝地倒抽一口气,就见手心里的迷你中国结竟然在向我的掌心里沉陷进去。我掌心的肉好像变成软的一样,一点一点地就把它吞没进去了。
当迷你中国结完全消失,我的掌心还是完好无缺,一点儿烫伤的痕迹都没有。我看一眼周海,周海的掌心也一样。
我:“这是……”
邵百节:“它以后就在你们身体里了,可以保护你们不被附体。”
我:“还有呢?”
邵百节:“以及特殊的定位。比如你上次被困在那个奇怪的小商品市场里,一般的定位技术就没有办法了,但是总部可以通过它来给你定位。”
明白,就是相当于一个特殊的信号器。
然后,邵百节又从口袋里掏出五枚硬币。仔细一看,也不是我们所见用来买东西的硬币。硬币上没有面值,正反面都印着一朵花,还挺精致的,可我实在认不出是什么花。材质倒好像和普通硬币差不多。
“找到章家骠以后,”邵百节交待,“你们就把这五枚硬币,分别放在房间的四个角和中心上。记住,放下后,就不要再移动了。只要章家骠在房间里老实待着,对方就找不到他。”
我和周海听得面面相觑,像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然后邵百节把章家骠在什么地方告诉了我们。
“快走吧,”他说,“我会在手机里告诉你们,你们要对付的是什么。”
救人如救火。就算章家骠他不是人吧,那好歹也是一条命。救过我的一条命。
我跟周海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地开了一辆车出去。刚出警局,就接到了邵百节的电话。他的时机还是掐得那么准。
“你们要对付的应该是魈。”
“什么削?”周海没听懂。
我连忙补充:“是山魈的魈吗?”
邵百节:“对。”
周海望我一眼,我知道他还是没听懂。
幸而邵百节马上自己讲清楚了:“传说中山中的精怪,喜欢捉弄人。有说它像涂着鬼脸的猴子的,也有说他像小孩子的。总之,是一个身材矮小、形貌丑陋的东西。”
周海:“老师傅,你见过?”
邵百节:“我没有,但别人见过。因为它轻易不现身,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周海小声对我道:“听起来也不是很厉害,不过就是搞点儿恶作剧啊?”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这种风格我好像在哪儿见识过。
但是邵百节耳力过人,周海那么小的声音还是让他听见了。
“它的捉弄可不是一般的捉弄。”邵百节声音变冷了,“在它觉得很好玩的事,可能会把你生生折磨死。”
我和周海双双一静。 “它不是为了杀人才杀人的,”邵百节的声音越说越冷,“是因为在它眼里那是很有趣的事,所以才会想出各种花样来杀人。”
车子里一瞬间真变得安静了。
以人类中的罪犯相比,这就是标标准准的快乐犯吧。
发生在张所身上的事,还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是常理不可解释的。既然能杀掉多多,那就可以一起杀掉张所,却偏偏把多多的遗体爆得张所一身。我也是,它的目标分明是章家骠,那么完全没必要把我也带进去……可是它不光这么做了,还假扮成周海的样子,跟我玩了大半天。
来无影,去无踪……张所说过,那天是有一个邻居带他一起去章家骠家的,可是那个邻居根本不见踪影。
这一切的一切,让人恐怖、让人迷惑、让人不知所措……
然而它的理由就只是好玩。
一想起,我竟然和这种东西相处过,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幸好我最后还是识破它是假周海了,要不然……
等等!不对了呀!
“老师傅,我不是已经把它解决了吗?”我急忙冲着打开免提的手机大喊。
那时,我可是一匕首捅进了假周海的胸口,亲眼看着它在我面前烟消云散了啊!
邵百节苦笑一声:“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最重要的一点。”
他略略停了一会儿,像是要让我们做好准备,可实际上只是让我们更心急。
邵百节:“魈是不会被消灭的。”
我和周海瞬间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邵百节:“它会被重创,会消失,但都只是暂时的。”
周海和我继续目瞪口呆。
邵百节:“裘家和,你是做得很好。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我们有多少人都被它玩死了。但是你也不是第一个没让它玩死的人。” “有人成功让它重创,也有人让它消失……那些人都比你厉害,但是它总是会再出现。”
“每一次重新出现,它会比上一次更加狡猾,更加强大。”
周海看看我:“……”
我也看看周海:“……”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一起吞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