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上了贼船又怎会轻易的就下得了,凉意还被捎带进了王家。
    大公子似乎有万种方法让她自愿走近这里,自愿留在这里。
    当夜他就将王黎提溜进了祠堂,当着所有的人面请家法。明明应该是家事,弄得如衙门公堂一般。
    王黎被从床上拖出来,跪在先祖牌位前,用沾着盐水的竹鞭抽。抽完后不让上药,跪在祠堂里反思认错。
    凉意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大公子的异常,对自己的好是极端疯狂的控制欲。对王黎视之如猫狗,他不听话便是全打脚踢。
    她害怕,半夜偷偷跑去敲阿落的门。
    “阿……阿落,我,凉意。”
    里面的人应声拉开门,看着心神不宁的人。想起她前些日子的绝情,神色有些冷漠。
    凉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因为我赶你走,你没地方去了才来找的大公子吗?你总说要带我回南海,那地方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所以我气急了,才那样和你说话。我忘了你的伤还没好,对不起。”
    她抓起他的手认真道:“阿落,跟我走。离开王家,养好伤你就快回你说的南海。临安最近有妖怪了,衙门和大公子正到处请法师,要是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将你打成妖怪怎么办?走吧,明天金铃姐姐和哑奴也要离开了。”
    “不是,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我不会走的阿意,你也不要怕大公子。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的。”
    阿落从怀里将那枚落龙子玉佩重新带在凉意的脖子上,把那木头的收进怀里。
    那些意气之下的恼怒和失望,因为那块木头就消失殆尽了。
    她的心意即使她并未承认,也不需要解释了。
    阿落明白,她是喜欢自己的。
    可不知,只是喜欢而已。人族并不是喜欢就会在一起,厮守终生。
    他们总是权衡利弊,嫁给爱情的是奢侈,更多的是和合适的人平平淡淡的相守了一生。
    “阿落,为什么?大公子并非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他像一口不见深渊的黑井一样。”
    “别怕,他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阿意,他只是喜欢你而已。”
    阿落温柔的看着,戳破凉意一直不愿意直面的东西。
    可那真的是喜欢吗?
    不是,是一种执念变成吞噬人性温良的怪物。
    “不是的……”凉意大声反驳他,“阿落,不是喜欢。大公子喜欢的是八岁听话的凉意,就像六岁听话的王黎一样。”
    “是又如何,阿意,有我在,他不会伤害到你的。”阿落伸手揽过微微颤抖的小姑娘,“他只是执念太深了,阿意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跌入深渊里。这世间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为什么是我?”凉意挣开阿落,难过道:“阿落,我真的好害怕他,他像疯子一样把我当成小时候的凉意。拼命的对我好,连他的亲弟弟都要训成我喜欢的模样。可我就是不喜欢王黎,我讨厌他碰我。我不知道,二公子是不是因为我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记得,小时候他好乖的,又听话又聪明,只是不愿意帮我爬树去摘椰子,被大公子领了回家。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性情大变了。”
    阿落当然明白凉意的愧疚,她那样善良总是有点点不是便引咎自责,坐立难安。
    看到王黎被王槿那样折磨控制,怎么会坐视不管。只要再刺激刺激她,她就会豁出性命了的去救王黎。
    可是他不会让她真的搭上命的,只要替他骗骗王槿。找到王家囚禁龙族亡灵的地方,他放了它们离开就带她回南海。
    “阿意,所以你才是他们兄弟间解铃人。王黎为何去春花楼,是他在像你求救,在反抗他的兄长。”
    阿落在一步一步把凉意骗如他以为安全无虞的圈套里。
    “你怎么知道?!”
    凉意感觉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立刻警觉了起来。
    事实胜过雄辩,阿落自觉自己并未胡说八道。而是将真正的王黎带到她的面前,所以拉着凉意穿过花廊,爬上月色笼罩着的小阁楼上。
    坐在屋檐角,刚好可以看见王槿那静谧的小院。
    受过鞭刑的王黎被带来这里,用皮带栓在躺椅上。
    “黎儿,张嘴。吃了就会听话,以后大哥就不会打你了。”
    王槿手中拿着药碗,耐心地一勺一勺将那血红的不明汁液喂进王黎的嘴里。
    东西不全难喝,比起汤药来还是甜的。开始他还会乖顺的喝几口,可喝着喝着就不愿意了。一口一口吐了出来,像血液一用的东西流满他白色的衣襟。
    远远地看去,像捧着一大把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就是因为这样,时而听话时而不听话。王槿无法确认王黎是否能够被他所控制,是否和他生出共知感应来。
    愤怒之下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将药碗都摔在了他的脸上。
    坐在屋檐角的凉意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有过种种幻想,亲眼所见仍旧背脊发凉。
    阿落带着她翻下来,落在小花径里,边走边道:“那日,原是想回南海的。可是大公子找到我,说要代王黎给我赔罪。我那时也正在气头上,未曾考虑太多就来了。原是想要狠狠报复的人,看见他的模样竟是不忍了。后来,大公子替我请大夫补身体,我无处可去就留了下来。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凉意看了刚才那副场面,早就对阿落没了戒心。难过的回头看了眼竹影深深的小院,失神道:
    “从前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自从大公子十五岁那年烫伤了身子,一切都变了。王家寄予的厚望都转移到二公子身上,大公子变得孤僻又敏感。没过多久王老爷死了,二公子也变了。我开始越来越害怕王家,可我娘说嫁到王家是我爹爹的遗愿,说我生来就要是王家的人。”
    她想起来,小时候的王黎可讨厌自己了,扬言要把她赶出府去,连王府面前那块空地都不许她和娘亲路过。
    可后来,他在一边滥情中一边对她情根深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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