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易冷

    阿落是南海三太子,从小众星捧月,作为龙宫继承人所培养。自来便就没吃过什么苦头,让人撂过冷脸。心思又深沉,不喜言语,让人感觉难以亲近。不像大太子蟠寻那般,性子温润亲和。
    只因他早早去了霜花海做上门女婿,二太子志在四海云游,不然东宫太子的位置也落不到蟠落的身上。
    所以阿落从小便被当做储君教养,勤政爱民,心怀族人。虽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他的心是热的。
    看见黑云之下的亡灵他如何不会心痛,他是他们的君主,而他族人的亡灵被镇压难以超生。
    凉意选择自己,而抛弃了他和孩子。扔下玉佩后,她掩藏住阿落的气息消失殆尽。落龙子的气息完全暴露出来了,蟠寻很快便寻到了他的踪迹。
    “阿落!!”
    蟠寻踏云而来,看见他坐在礁石之上。长龙盘尾,半系起来的长发被吹散,青丝缠绕海风。
    “大哥……”
    蟠寻:“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多久了,你身子还未恢复,万一落入心怀叵测的人手中怎么办?落龙子生产后连人族也不敌,你就敢一个人跑出来!”
    阿落不与大哥争辩,听着他的数落半响后才开口道:
    “可我再来晚一点她就要嫁给别人了。但即便我阻止了她嫁给别人又如何,她那狠心连我和孩子都不要了。还说她有该婚配的人,我有我的太子妃。”
    蟠寻:“她不愿意和你回南海,不想认孩子?”
    阿落沉着脸没说话,满目伤怀。
    “其实……”蟠寻犹豫道:“阿落,再给她点时间好吗?她从未见过孩子,与你相识也不久。她是人族,从未经历这般惊世骇俗的事。许再给她点时间就好了,也自然会接受你和孩子。再过一段时间,孩子可以出龙宫了,你带他们来见她。血浓于水,她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会吗?”
    阿落不确定的问。
    蟠寻:“会,一定会的。”
    他笃定,她的血脉会生出龙宫里那两个漂亮聪慧的小家伙,她也一定会是个善良的人。
    “好,那大哥先回南海,过些日子我再带阿意一起回去。”
    阿落似一下就恢复了斗志,看着海滩上扎在人堆里帮忙打捞尸体的忙碌背影,顷刻间化成龙潜入海底。
    “阿落!!”
    蟠寻大喊,却是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能感应他的气息在海底。
    随后礁石之上另外一条落龙子也消失在海中。
    蟠寻返回了南海。想要将孩子带来临安,相信母子连心,那个女人怎么会真的忍心抛弃孩子和阿落。
    月色笼罩的海滩上,被那夜暴雨疾风卷走的数十人终于从海里打捞了上来。
    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不剩。死因也出奇,并不是溺水而亡。瞳仁散裂,惊吓而死。
    显然生前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可那到底是什么?
    凉意大抵知道些,却并没有真的见过。只知道那些东西藏在了黑云之后,掀起巨浪作祟。
    提起这些,她又忍不住想到了阿落。
    想他大抵真的被自己气走,回南海了。
    只是她好难过,那个人连玉佩也捡走了,她关于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剩了。
    凉意跟着差役把尸体抬回义庄,脖子上依旧挂着红绳。可那下面坠的是一个木头雕的落龙子坠子,她不后悔把那人赶走了,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回去捡那只玉佩。
    “阿落,你是不是回家了?”
    她站在义庄外,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临安有妖怪了。你不知道人其实不太讲道理的,万一……万一你被他们当成妖怪了怎么办?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她赶走他时那样的绝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现下却涩了眼睛。抻着袖子胡乱的抹眼睛,才低头的瞬间就看见张明德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凉爷,不好了。二……二少爷在春花楼欺负金铃了,你快去看看!”
    可在春花楼嫖客嫖妓女怎么能算欺负呢。
    所以被关进王黎客房里的金铃三天都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任由那房间里的女人啼哭如厉鬼哀鸣,颠鸾倒凤的身影映在纸窗之上,犹如绝美艳丽的皮影画。
    凉意赶紧收拾了心绪,跟在明德身后边走边问道:
    “怎么回事,二公子又去春花楼,他……他不怕大公子了?”
    从凉家退婚,王家不仅不责怪凉意,还要王黎为她改过自新。为此大公子严禁他上青楼,连府中的芸娘都赶走了。前几前还被管教得像狗一样听话的人,就突然上了青楼。
    王槿呢?
    明德翻身上马,“大公子近日来忙着和宫里的公公打交道,临安又起飓风伤了那么多人命正忙得脚不沾地,许是没空管教二公子。听说人前天就去春花楼翻了金铃的牌子,人关进房间里三天没让出来。没敢人管,鸨母收了钱就不问事,连棺材都给金铃准备好了。”
    “什么,这是要闹出人命来!!”
    凉意夹紧马肚,狂甩马鞭冲出马厩。明德在后面紧紧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赶进春花楼里。
    二楼的客房在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嫖客、妓子、鸨母、龟奴……洒扫的奴仆像看什么绝世稀奇一般。
    有漠不关心吃酒的:“有什么好围着看的,嫖客嫖婊子没见过啊?!”
    好事猜测,幸灾乐祸的:“都三天了,二公子从凉家退婚后就憋坏了吧。二公子果然是临安第一枪,威风不减。怕这回金铃这小婊子的小穴要被操烂,操松了。”
    这人颤抖着脸上油腻腻的肥肉对鸨母讨笑道:“我说妈妈,这回金铃这价钱要减了吧?也让咱们爷尝尝花魁的味道,如何?”
    “我操你妈逼,就你胯下的死鸡撒尿都湿鞋还敢挑春花楼的姑娘。你给老娘死远点,金铃也是你配睡的?”
    鸨母翻着白眼张牙舞爪的冷呲那胖子,引起哄堂大笑。
    可人心就是冷的,一门之隔间人间天堂,不见女儿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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