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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稿子已经是深夜,发送给编辑之后,陈绵绵终于呼出一口长气。
虽说现在没有什么经济压力,但她还是尽量努力工作。
毕竟未来难测,在成人世界里,没有经济基础,几乎寸步难行。
而她吃过那个苦头。
夜幕降临,陈绵绵站起来,活动活动脖颈,拿上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
出来时还带着水汽,她涂完身体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她工作向来专注,也没有进浴室拿手机的习惯,所以消息都是攒在一块儿,慢慢回。
张彤给她发了一家学校附近的网红餐厅,说想去打卡,还想看个最近热映的院线电影。
陈绵绵回了个“好”的表情包,退出去看其他人的消息。
【池既】:[链接]
【池既】:听说这个展不错,这周六,要一起去看吗?
陈绵绵扫了一眼,指尖悬停在屏幕上,还在思忖着怎么回,聊天页面忽然被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打断。
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南城的号码。
已经快零点了,正常通知电话不太可能会这个时候打来。
陈绵绵眉头蹙了一下,犹豫一瞬,缓慢右滑,迟疑地接起来,“喂,你好?”
那边一时没有出声。
电话那头很安静,一时半刻只能听见对面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偶尔的窸窣作响。
陈绵绵皱着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确认是接通状态,复又放回耳边,“……你好?”
还是没有回应。
骚扰电话吧。
陈绵绵正准备挂断,听筒刚离开耳边一寸,对面的人倏然出了声。
“……陈绵绵。”
那人隔着听筒,低声喊她。
声音夹杂着听筒里轻微的电流,被距离挤压,略微有些失真,但并不影响她判断出这是谁。
陈绵绵顿了顿,动作停住,一时没说话。
“……你把我号码拉黑了。”他轻声说。
声音很缓,尾音几乎消弭在空气里。
……所以呢?
陈绵绵在心里想。
但她一言不发。
两个人都沉默,呼吸声隔着听筒彼此交错。
非常奇怪的瞬间。
正当她耐心告罄,想要结束这段不知所云的通话时,程嘉也终于又出声了。
“……你有东西落我这儿了。”他说。
多么俗套的桥段。
这个时候,陈绵绵才发现,那些影视剧里男女主分手后,为了一件对方的东西还来还去、反复纠缠的戏码,好像都是真的。
她顿了一秒,问道,“什么东西?”
那边又是沉默。
甚至安静到能听见偶尔的汽车鸣笛。
似乎那句话只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根本无法继续往下。
陈绵绵真的耐心告罄,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道,“没关系,我不要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
“分手”后还反复纠缠的前提是什么?
是双方都还有爱。
但很明显,这个理论对她和程嘉也而言,并不成立。
“是什么都没关系。”陈绵绵垂着眼,接得很快,“我都不要了。”
“你扔了吧。”
“……”
那边又是沉默,似乎是没料到她的反应,连呼吸声都为此停了一停。
“没什么事我挂了。”陈绵绵没给他继续沉默反应的机会,快速地说道,“以后不要再给我发消息,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们能见一面吗?”程嘉也倏然问道。
“我在你楼下,只需要下楼就好了。”
“……”刚才说出去话顷刻之间就被当成了耳旁风,陈绵绵深呼吸一次,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闭了闭眼。
许久之后,才拒绝道,
“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要见面的必要。”
“就一面。”程嘉也低声道,呼吸声时停时续,“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还有误会。”
“是吗?”陈绵绵轻飘飘地反问道。
“昨天你还没说清,是吗?”
约莫是想起昨天那场可以称得上是独角戏的对话,程嘉也呼吸都沉了一些,停顿几秒后,才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讲清楚。”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意的点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讲。”
“那天晚上的误会我已经解释过了,也道歉了,还有什么?是我从来没关心过你的生活,讲话不好听,还是别的什么?”
电话那头声音很低,但因为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语速越来越快,竟然难得地听出几分急乱来。
“还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性格不太好,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似乎是从细枝末节中捕捉到了陈绵绵即将要挂电话的迹象,语速愈来愈快,甚至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忽地,想起她搬走那天讲的话,
“是因为许意眠吗?”他问。
电话的两端都停顿了一瞬。
程嘉也继续道,“我可以解释的,我跟她……”
“可我不需要。”陈绵绵终于出声打断他。
她声音非常平静,一字一顿,甚至称得上是毫无波澜。
“我以为从昨天之后,你会明白一点的,程嘉也。”她说。
“什么误不误会的,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轻声重复着他的话,咬字极轻,落在空气里,“我全都不在意了,你知道吗?”
“我根本不想知道当时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你跟别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很累了,程嘉也。能不能让这些事全部过去,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啊?”
“你总不可能只是因为我的离开,就突然喜欢上我吧?”她扯了扯嘴角,声音里透着些许好笑。
“那不是喜欢,那只是不甘心。”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又是一片安静。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陈绵绵顿了一秒,没再给他反应的机会,平静快速地下了定论。
“别再给我发消息,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再站在楼下等我。”
“你已经干扰到我的生活了,程嘉也。”
她声音依旧很轻,但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地向他宣判死刑。
“而那样真的很烦人。”
“像你当初烦我一样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