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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得悉真相

    张安世也是服了,这陈登说话吞吞吐吐,看来他这酷刑挨的不冤。
    张安世继续道:“此后发生了什么事?”
    “此后便有人……登门造访。”
    张安世眉一沉:“有人也察觉到了你们,所以……主动与你联络?”
    陈登颔首:“正是!”
    张安世继续问:“此人是谁?”
    “乃我内侄。”陈登平静地道。
    张安世听罢,便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内侄……”
    陈登却是摇着头道:“不,他只是小角色,或者说……只是给人传话的罢了。”
    张安世颔首:“继续说。”
    或许是这些时日连续遭受打击的缘故,陈登此时异常的平静,毕竟……那一股子‘亢奋’劲已过去了,现在是贤者时间。
    陈登道:“殿下希望……老夫捡重要的说吗?”
    “不。”张安世摆手道:“事无巨细,都要说。”
    这里头的细节,张安世可不能错过。
    陈登颔首,继续道:“我这内侄,曾喜好游历,也结交了不少朋友……”
    张安世道:“你这内侄,可知你暗中联络人写文章的事?”
    陈登摇头:“老夫行事还算缜密,何况此等事,实在不敢波及家人!因此除了志同道合者,绝不泄露,即便是写好了文章,也是用火漆和蜡封好,叫人送出。”
    张安世不禁疑惑起来,皱眉道:“这样说来,就更古怪了,既然你这般谨慎,为何他们知道这些妖言的源头在你这里?与你合谋之人……你能确保与他们无关吗?”
    “至少……”陈登道:“这些人,多是老夫物色,应该与那些人无关。”
    张安世挑了挑眉,随即道:“这些人……看来打探消息的本领也不小,你继续说。”
    陈登道:“内侄寻了老夫,突而痛斥了殿下,老夫不明他的来意,却只是敷衍几句!可最终,我那内侄突然说起了市井中流传的文章……老夫自是失口否认,可内侄却只是笑了笑,说是有一位朋友,想要见老夫。”
    张安世顿时好奇起来,道:“此人是谁?”
    陈登深深的看了张安世一眼,道:“此人乃安定郡王长史。”
    张安世一听,顿时挑眉,安定郡王?
    安定郡王,其实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
    此人乃是秦王的后代,乃是庶子,所以没有资格承袭亲王爵位,和张安世一样,都是郡王。
    不过这厮……张安世印象中,似乎也是一个不太安生的主儿。
    当然,现在的大明,和历史上的大明,显然已经不同,随着移藩,朝廷与宗亲之间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这安定郡王,也随秦王一系,分封去了海外。
    照理来说……
    张安世道:“说了什么?”
    “说安定郡王有大志,想要扭转乾坤。”陈登道。
    张安世皱眉道:“他凭什么扭转乾坤?”
    “秦王被封于真腊,有数卫人马,其中安定郡王,亦有一卫人马,秦王体弱多病,安定郡王乃勤王之弟,海外险峻,秦王府的兵权,也就自然而然,慢慢掌握于这位安定郡王之手了。”
    陈登说着,顿了顿,看了张安世一眼,又道:“何况,真腊多产玉石,如今他又日夜操练精兵,礼贤下士,对于新政,安定郡王殿下也是极力反对,因此……他认为只要天下有变……”
    张安世听着,不禁乐了,道:“原来如此,那么……你如何应对?”
    陈登道:“安定郡王身份尊贵,他既有所图,那么……一定有其依仗,如若不然,断然不敢行事。”
    “其次,他能深悉大明内部最大的矛盾,更是能借此而伺机待变,因此,必为非常人物。”
    “他暗中与陈某所修书信之中,谦虚客气,处处礼贤下士,也由此可见,其……志非小,其智也非常人能够猜度。”
    张安世深吸一口气,却道:“那么陈公又如何认定,他能成功呢?”
    陈登道:“天下已是干柴烈火,其形势,比之当初陛下靖难时,更为险恶。而安定郡王,却能在京城随时打探消息,有如此大的志气,又练了一支精兵,如今陛下年岁已高,只要……”
    张安世脸色越来越诡异,想了想,打断陈登:“你认为他能成功?”
    陈登抿了抿唇,才道:“从前是认为可以的,天下布满干柴,只要有人肯振臂……只是现在却觉得,似乎……颇为失望。”
    “不不不。”张安世道:“陈公认为,这位安定郡王能够成功?”
    陈登道:“此人老夫与之有过书信往来,其言谈非同寻常人,何况,若非有大志,不为大明基业所忧,如何敢于这般呢?这是人中龙凤……”
    张安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陈登,他甚至在怀疑,这陈登是不是在耍什么把戏。
    张安世这眼神,这表情也实在太有深意了一点,以至于陈登忍不住道:“殿下莫非不信?”
    张安世却是出乎意料地道:“不,方才不信,不过现在……似乎也不得不信。只不过……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本王说的是有没有可能,这个安定郡王,叫朱尚炌的家伙,他只是纯粹的有病呢?本王说的是……”
    说着,张安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精神上的问题。”
    陈登:“……”
    看陈登一时没了反应,张安世便道:“陈公,你觉得呢?”
    陈登其实突然有些泄气起来,近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从前的踌躇满志,现在却早已消失的九霄云外。
    以至于他现在突然被张安世所提醒,细细思量,居然也开始动摇了。
    他下意识地道:“理应不会……吧。”
    张安世则是很有耐心地道:“来,我说说看,陛下靖难成功,以至于某些所谓的宗亲,也生出妄念,以为自己也能成功。而他所谓的厉兵秣马,陈公当真懂军事?他若当真兵强马壮,只怕早已在真腊耀武扬威,何至迄今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来求助陈公,想靠陈公几篇文章?”
    陈登的脸色微微一变。
    张安世则是继续道:“至于什么礼贤下士,什么干柴烈火,陈公有没有想过,历朝历代,人人都在效彷所谓的礼贤下士,可若当真礼贤下士,一定会有大量的人投奔真腊的安定王府,可你听闻过,有谁去投奔的吗?”
    陈登:“……”
    张安世越说越觉得如此,于是接着道:“一个这样的人,居然妄想什么举大事,效彷陛下靖难,陈公,这人可能病得不轻。”
    陈登不吭声了。
    张安世却是道:“只这安定郡王吗?”
    “哎……老夫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陈登叹了口气,突然道:“殿下,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吧?”
    张安世颔首道:“算数。”
    陈登目光炯炯地看着张安世,道:“我的族亲,就交付给殿下了。”
    张安世倒也实诚,坦然道:“你放心,他们会活下去,不过……想要活的好,却也不易,你自己清楚,你是乱党,若是本王照顾了他们,只怕也是不便。”
    陈登脸上不见一丝努色,甚至感激地看了张安世一眼,才微微低垂着头叹息道:“有殿下这句话,就已知足了。今日,陈某才知自己愚不可及。”
    张安世道:“人总会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这种事很常见。”
    陈登抬头,凝视着张安世:“难道殿下便知道,自己所为,必是正确的吗?”
    “是的。”张安世斩钉截铁地回答。
    陈登道:“何以见得?”
    张安世道:“因为我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陈登:“……”
    张安世道:“这几日,本王会让锦衣卫好生照顾你的,你若有什么书信,只要里头没有什么忌讳之处,本王也准许你传给你的亲人。等候陛下发落吧!”
    陈登定定地看了张安世许久,而后,他居然站起身,朝张安世作揖:“已知足了,多谢。”
    说完多谢二字,陈登把腰身躬得更低。
    张安世则是目光幽幽地看着陈登,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步出去的时候,陈礼等人早已在此候着。
    张安世道:“速速去取安定郡王的简报,本王要立即去觐见。”
    片刻之后,张安世觐见。
    见张安世风尘仆仆的样子,朱棣朝张安世挥挥手道:“赐座。”
    张安世落座,随即欠身道:“陛下,陈登已经开口了。”
    朱棣眉一挑:“说。”
    “同谋者,乃安定郡王朱尚炌。”
    朱棣脸颤了颤,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宗室之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真怪不得朱棣,毕竟朱棣的侄子太多了,那些嫡侄都未必能记的过来,何况还是一个庶侄呢!
    于是张安世道:“此人乃秦王六子,现在在真腊,此人颇有野心,当初在藩地时,就有许多不轨之举,只是……朝廷没有追究。此后,越发狂妄,现今的秦王,乃他的兄长,却是体弱多病,这更使他……”
    张安世说到这里,朱棣却突然反问:“他拿什么谋反?”
    对呀,谋反得有动机吧。
    比如一个人,他想做皇帝,这叫动机。
    可一个小小的郡王,他总得有点东西吧。
    “这……这……”张安世忍不住哭笑不得地道:“所以臣在想,此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朱棣大为失望,他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反贼呢,可居然……
    当即他便道:“令缇骑立即捉拿,圈禁至凤阳,其郡王府中……凡有知情不报者,斩首示众。至于参与此事者,诛族。”
    张安世听罢,道:“可是陛下……”
    朱棣道:“还有什么事?”
    张安世道:“这朱尚炌如此野心勃勃,不过是圈禁起来,那些受他胁迫和的从犯,却统统斩首,是否……过于苛刻严厉?”
    朱棣看了张安世一眼:“张卿想为谁求情?”
    张安世道:“臣觉得那陈登,好像也有大病。”
    朱棣脸色缓和,却是道:“真是古怪,天下恨不得杀你的数都数不清,可你竟还总想着为人开脱。”
    张安世尴尬地笑了笑道:“并非是开脱,只是……新洲那边……”
    朱棣也干脆,直接道:“这群人,实是愚不可及。这陈登,就依你之意,斩首罢。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安世连忙谢恩。
    朱棣道:“该回京了,不能在此继续耽搁下去了,河南和关中的铁路,也是重中之重……”
    说着,朱棣站起来,眯着眼道:“朕现在越发察觉,新政要推行,已是迫在眉睫,这河南和关中,该当为天下的示范,唯有如此,才可夯实新政的根基,此事,你要加紧。”
    张安世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
    朱棣却又叹息一声,道:“朱尚炌……这人是不是疯了……”
    他滴咕着,张安世也一脸无语的样子。
    这世界,总有一些人做出一些别人难以理解的事,可你不理解,也许这个人却为自己的行为所感动。
    数日之后,圣驾回朝,张安世也回到了他的栖霞。
    此时却有快奏来,郑和回京了。
    于是张安世又得旨意,与太子朱高炽一同往松江口迎郑和回朝。
    郑和这一次航行,历时两年,规模却缩减了不少,毕竟现在大明对舰船的需要极多,此番出航,可谓轻车从简,不过航行的距离却是最远。
    正因如此,所以朱棣对郑和的归来,格外的看重。
    郑和见朱高炽亲来迎接,受宠若惊,他风尘仆仆,神色已带着极度的疲惫,却还是朝朱高炽行了大礼。
    朱高炽慌忙将他搀扶起来,道:“郑公公不必多礼。”
    当下,让郑和歇息一番,随即回京。
    这沿途上,张安世总想围着郑和转悠一下。
    不过却被朱高炽瞧出来了,对张安世道:“郑公公年岁不小了,此番出航,更是疲惫不堪,回到京城,还有与父皇奏对,你就别总是在他的面前晃悠,教他不得休憩了。”
    张安世道:“我只是有些事想要问明罢了。”
    “那可以询问他的随行人员。”
    张安世道:“随行之人,都还滞留在松江口呢……”
    朱高炽:“……”
    朱高炽叹息道:“等见了驾,也就知道了。”
    张安世只好点头。
    朱高炽看张安世一时失落的样子,笑了笑道:“近来父皇和母后身体不好,你该多去觐见。”
    张安世点头:“是,知道了。”
    “还有你阿姐,有空闲,也要多去见一见,自瞻基长大……她这做母亲的身边少了人陪伴,总是不乐。”
    张安世道:“瞻基那个小子……罢,算了,我不说了,免得又说我这做阿舅的没有肚量。和州距离京城,也不甚远,一日就可往返,他太急于求成了,阿姐的事,对我而言比天还大,姐夫放心,我一定时常去陪伴阿姐。”
    朱高炽微笑,温和地道:“不枉你阿姐心疼你。”
    刚刚进入京城,朱高炽便命人奏报入宫。
    很快,朱棣便在崇文殿升座。
    对于郑和的此次航行,满朝都怀着巨大的期待。
    如今的大明,已经开始对外界的事越发的好奇起来。
    尤其是朱棣,西洋给大明带来的巨大利益,已是让朱棣意识到,这航海的重要。
    而这一次,却不知能否带来有用的讯息。
    朱棣升座,百官也纷纷陪驾,朱高炽三人入殿,行礼。
    朱棣和颜悦色地朝郑和道:“不必多礼,郑伴伴劳苦功高,赐座。”
    郑和又行了大礼,方才欠身坐下。
    朱棣道:“此番航行,历时两年,可有收获?”
    郑和当即献上了海图,道:“陛下,奴婢此番出洋,收获不小,此最新的海图,乃奴婢沿途绘制,还请陛下过目。”
    亦失哈亲自去接了海图,小心翼翼地送至朱棣的面前。
    朱棣将海图放置在御桉上展开,便低垂着头,细看良久。
    张安世只恨不得自己伸长脖子数丈,去看看那海图中绘制的是什么。
    可惜……他脖子没成精。
    朱棣细细看过之后,不免感叹道:“天下竟如此之大……”
    郑和道:“陛下,这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臣所过之处,有人浑身黝黑,如同黑炭,可继续航行,却又见其人肤色白皙,高鼻深目,形似恶鬼,与胡人虽也酷似,可其发肤却多为金黄与大红,实在教人大开眼界。”
    朱棣忍不住惊讶道:“面目如此可憎,船队随行之人,是否有人受惊?”
    郑和道:“这倒不曾有,虽是面目诡异,可实际上,却终究还是人罢了,只是其风俗、习性与我大明全然不同,倒也稀罕。”
    朱棣不禁露出几分向往之色,道:“朕倒想见识一二。”
    郑和微笑道:“奴婢倒是带了几个来,这些人,乘了船,竟要袭击奴婢的船队,奴婢将其抓获关押,只是……不幸沿途死了三个,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朱棣眼眸一亮,大喜道:“好的很,到时进献至御前,朕要亲眼见一见。”
    郑和连忙称是。
    朱棣心情大好,于是兴致勃勃地又道:“这鬼国又有何稀罕之处,尽都道来。”
    …………
    有点卡文,正在梳理剧情,晚上会有,不过可能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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