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家里

    或许是快过年了,F国的机场就像是盛世的戏院,各国各肤色的人用着各国语言在交谈,密集的声量盖过了视频中小孩儿的声音。
    阳光透过晶莹的玻璃照射在季林景的脸上,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架国际飞机起飞,给他们待在F国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半个小时。
    等候大厅的人来来往往地寻找位置坐下,大概是外国人热情面子较厚,与钟向祎对视了一眼便颔首礼貌一笑,硬是把钟向祎的唇角都笑僵了。
    视线回到手机视频上,啾啾握不稳手机只露出上半张脸,一双金眸眨了又眨,奶声奶气道:“漂亮姨姨,明天啾啾能看到你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半夜的运动使钟向祎睡眠不足,她揉着发僵的脸颊,又重新扬起了个温柔的笑,眼皮子很沉重,语气有气无力的说:“这几天都不行哦,等你伯伯忙好了,姨姨再去看你好吗?”
    大半夜的运动是一时兴起的,当时她睡得正香,在季林景接完电话之后就对她毛手毛脚的,等她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内裤已经湿透了,难耐的直接勾上季林景的脖子。
    明明知道季林景的性欲很强,她还是在过程中不断的挑逗季林景,还扬言不把季林景榨干,她就不姓季,她本来就不姓季。
    到最后季林景榨没榨干不知道,反正她高潮了不知道多少次,腰酸背痛的很厉害,硬生生减少了两个小时的睡眠。
    有时候还是不要口出狂言,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某些人就像是个永动机,累了两个小时也没事儿,到现在还是一副春光乍泄的样子,看得出心情很好。
    后悔了,彻底后悔了。
    季林景另只手帮忙揉了揉她发酸的腰,把手机拿近了些,幼稚的带着警告的意味,“啾啾,漂亮姨姨是我的,不是你的。”
    通常小朋友一听这话肯定会哭闹不止,谁知道啾啾只是恹恹“喔”了下,一副无奈的样子摇摇头,人小鬼大的,“父亲也经常说爸爸是他的。啾啾看来是个没人要的啊……”
    说到最后话音里有委屈的鼻音,金眸很快就浮现了氤氲的水汽,想来自己明明是个小朋友,为什么还要装着大人独立。
    身为幼教的钟向祎最见不得小孩儿哭了,先是责备了季林景别乱说话,接着连忙安慰啾啾,“啾啾才不是没人要呢。不管是谁都很喜欢啾啾的,姨姨也很喜欢啾啾呢。”
    这个年级段的啾啾最容易缺乏安全感,是因为季林泽在过去四年不曾出现过,现在的出现让啾啾害怕季林泽会夺走爸爸的。
    虽然爸爸经常和他打包票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可是父亲很经常把他丢给姥爷们照顾,就好像他和爸爸会慢慢的疏远。
    “真的吗?”啾啾小胖手抹去眼眶上的泪珠,“啾啾也很喜欢姨姨,所以姨姨能来看啾啾吗?啾啾除了太姥姥和厨娘,就没有见到家里有女孩子呢!”
    听着啾啾自顾自的雀跃起来,钟向祎的心一下软了几分,柔声细语道:“好,姨姨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会去看啾啾的。”
    聊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季林景便不耐烦地挂断视频,就听见周惠召集所有人来一张合照,记录一下旅行的终点。
    季林景和钟向祎自然被推到中间,在喊下“茄子”的时候,钟向祎舒展开了眉间,含着国内女人矜持的笑容,端庄又大气。
    这是一张时隔十四年人员到齐的照片,十四年前还是班级毕业照。所有人的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她和季林景也站在中间。
    那时候的她作为班花被推到了中间,转头就看着校草季林景站在自己的隔壁,和她说不要紧张,他又不会吃了她。
    所以这是一张他们唯一的合照。
    拍完了照片就听到广播传来登机的消息,钟向祎走了几步路就被周惠拦了下来,见周惠神色复杂却不安,也不知道周惠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那个,向祎啊,刚才视频里的孩子是你和季林景的孩子吗?”周惠刻意压低了声量,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季林景,不等钟向祎解释,继续说:“看孩子也四五岁了,他不娶你,竟然还让你成为小三?他到底还是不是东西了?”
    钟向祎错愕笑了一下,看着周惠为自己生气的模样实在是好笑,食指点了点周惠的头,解释道:“停停停停!那孩子是林景的侄子,可不是我生的。”
    周惠闻言松了口气,挽着钟向祎的手臂往前走的时候,季林景脚步忽然停顿,因为她没看路差点撞到了季林景,还好是钟向祎及时扯了她一把。
    就在她以为季林景听到了什么的时候,季林景转过身盯着她们交迭的手臂,猛地推开了她,说,“我和祎祎是头等舱。”
    头等舱和普通经济舱的通道是不相同的,周惠意识到自己排在头等舱的位置,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跑到经济舱的队伍。
    头等舱的VIP通道本来就少人,没一会儿就轮到了季林景,她踮起脚尖,站在季林景身后,疑惑的问道:“我买的不是经济舱吗?”
    季林景把机票递给空姐,转头低声道:“我给你升舱了。”
    众所周知头等舱和经济舱的价钱可是相差了1.5倍左右,钟向祎肉疼的深呼吸,轮到她登机的时候,不忘剜了季林景一眼。
    其实钟向祎是第一次乘坐头等舱,看着私密性较强的位置有些震撼,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土包子来的,局促不安地找到了位置坐下。
    椅子是可以平躺的,也很适合在长途线中休息。虽然椅子不如床来的舒服,但她只是躺了一会儿就有睡意了,眼皮子沉沉地往下盖,就听见季林景说了一句。
    “睡吧,到了我喊你起床。”
    然后她就很彻底的睡了过去,途中也没有醒来过。
    *
    京市时间,晚上二十三点。
    回到熟悉的国土就有种解放的错觉,钟向祎出了机场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进入鼻腔肺里的冰凉使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虽然气温没有比F国还来的冷冽,但快迎春的关系,周遭的气流都是带着水汽般潮湿的,又冷又刺骨。
    与众人一一告别后,是季林景开着车送她回家的,她才讶异季林景竟然如此熟悉她家的路线,想了想她没搬过家,季林景会知道也很正常,所以她没有说话。
    倒时差的缘故,她现在还处于很精神的状态,侧过头看向季林景的方向,慢慢欣赏鬼斧神工般经心雕琢的脸,越看越沉迷。
    似乎察觉到钟向祎的注视,季林景特意放慢了车速,一副散漫的样子,漫不经心道:“祎祎,我很好看吗?”
    嗯,好看。钟向祎不急不慌把头往车窗外看,耳根子悄悄染上了红晕,撇了撇嘴不打算回应这个问题,佯装犯困打了个哈欠。
    由于数据线是开着的,没一会儿就跳出了微博热搜,基本都是无病呻吟的话题,她往下翻了翻,眼尖看到了在最尾端的热搜。
    【传闻双林集团董事长强人所爱?】
    一看这个热搜就知道是林庭搞出来的,她压了压发紧的眉间,又看了底下的评论,各个都放着吃瓜的表情,可迟迟都等不到瓜出现。
    所以这个热搜大概是被人买了后,没人放八卦就潜了下去。
    无所谓了,既来之则安之。
    凌晨一点的左右终于到达了市中心,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的时候,季林景不等她下车就扼住她的手腕,语气捎着委屈,“都那么晚了,不请我借宿一晚吗?”
    钟向祎摸不透季林景的想法,神色不动地攥紧了拳头,“我爸妈都在家,真的不方便。”
    “没事的,我和岳父岳母都见过面了。”季林景熄了引擎,在钟向祎额头轻轻的亲了一小口,“宝贝就一个晚上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什么时候见的面?”钟向祎压本没听说过这件事情,半信半疑的说:“为什么要私下见面?是提前贿赂我爸妈吗?”
    季林景松开她的手,下了车道:“就在我回来的两三天,我帮你把聘金退还了给林庭。但是那时候林庭不在,我就好心的退到他妈妈那边。”
    不管什么时候,季林景擅自帮人做决定的毛病还是改不掉,钟向祎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叹气,只觉得未来一片茫茫,吵架肯定是免不了的。
    凌晨的风有点大,吹的她头发胡乱的飞舞,纤瘦的身躯像是能随时随地被风吹走。她整理了额前的刘海,暗暗叹了口气,到后车厢搬出了自己的行李箱,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
    乘坐电梯一阵静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了想还是委婉的开口,“景哥,我不喜欢被人摆布,所以以后让我自己做决定,好吗?”
    季林景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淡淡“嗯”了一声,电梯就在这时候开门,他才开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想要替你摆平麻烦。”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景哥,我要是被你娇养坏了,以后你不要我了怎么办?”话音一落,电梯的门再次合上,她重新打开,却没有走出去的意思。
    季林景笑道:“我不可能不要你,也不可能给你戴绿帽子,更不可能让你受委屈。祎祎,也许你不相信我这样的人前半生是活的浑浑噩噩,没有一件事情提得起我的注意……”
    话音顿了顿,他长按着头开键,继续说:“宝贝,我这人活的随心所欲,没有一个目标,给人营造的形象就是花花公子。但我这里,你一直在,不曾消失。”
    随后他抬起钟向祎的手戳了戳他的心脏跳动的地方,拉着钟向祎的行李箱走出电梯,也知道钟向祎的顾虑是什么。
    有了三弟的前车之鉴,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更好。
    谢谢你,三弟。
    话虽如此,可钟向祎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若是一直躲在季林景的身后,那她是永远都长不大的。更何况这是她和林庭的事情,季林景理应不该踩着麻烦。
    而且她也一直在关注季林景的那些花边新闻,她瞬间不知道季林景有没有对别人说过类似的话,如果有,那她也不算是特别的了。
    人一旦有了贪恋,就想索取的更多。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的骷髅,永远也填不满,大概是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将无底洞切成两半,断了念想吧。
    她沉默许久,走出了电梯,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插入门锁转了转,“小声点,要是吵醒了我爸妈,我唯你是问。”
    客厅是留着一盏灯的,她拆开了新纸鞋摆在季林景的前面,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的房间,有一种偷情般的刺激感,使她精神很饱满激动。
    季林景力气之大悬空了行李箱,带到钟向祎房间时参观了会儿,看着班级毕业照摆在电脑桌前,其余的人都被折了起来,只剩下他们两个。
    钟向祎自顾的低头找出脏衣服扔进洗衣篮里,扭头看着季林景拿着那毕业照,脸不由一红,硬是把季林景推进了房间自带的卫生间。
    只不过她的力气不抵季林景,推了没几下便放弃了了,下一秒季林景就紧紧的抱着她,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耳垂上和脖子,哑声道:
    “宝贝,谢谢你喜欢我那么多年。”
    钟向祎一愣,别扭道:“你又何尝不是喜欢我很多年?”
    “不一样。我现在很庆幸你和林庭没有结婚,很幸运你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季林景把头埋在钟向祎的脖子上,语气有点类似劫后余生。
    钟向祎犹豫了半响,抬起手抚顺季林景的后背,不想大半夜哭的水肿,只能生硬转移话题,“快去洗澡,没洗完澡就不能上床。”
    其实她也很庆幸季林景和江悦正准备离婚,如果他们不离婚,那她连爱季林景的资格都没有了。同样很庆幸会再次遇上季林景,弥补她未曾得到过的爱。
    好不容易把季林景哄去洗澡,她走到电脑桌前,端起照片认真看了几十秒,眼眶翻滚着热腾腾的液体,滴在她手臂上。
    那天的雨没下,心却下起了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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