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曲的乌发在踹动间落了下来,半遮住了那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英刻面容。
他额头那颗硕大的碧绿宝石额饰也在这变故中被带歪偏了几分,颓废地歪垂在凸出是眉骨上方,和着这异族的美貌,在灰尘漫天的暗道里熠熠生出辉来。
楼绵绵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张脸,手中的剑悄然酝酿起了杀意。
——临海城中,茶楼瓦肆,那彼此试探又暗自警惕地一眼,足以让楼眠眠对着少年警惕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少女的剑刃悄然而至,可就在那一瞬间,本气息微弱的异族少年却突然暴起,黄金弯刀在瞬息之间与温玉似的长剑交过了数招。
“呼…夫人的手可真快…”
不算好听的怪异腔调在少年的喘息里被挤压得变形,话虽轻佻,可动作间没有丝毫退让。
两人刀剑僵持相抵,重伤的阿纳隼一双鹰目牢牢锁定着楼眠眠。
他和楼眠眠此刻状态都不好,只是他没有楼眠眠的机遇,被风絮传打成了重伤,长期僵持下去,即便自己有族中宝物的加持,只怕也要死于这隐藏了真实身份的少女手里。
阿纳隼没有幻境之外的记忆,但他可是记得闹市街头自己的宠物咬伤了楼眠眠驾车的马儿。
那时他就觉得这中原女人深藏不漏,谁料今日自己却要折戟在她手里。
心中所想甚多,现实不过半息。少女的剑已经迫近了他的脖颈,黄金的弯刀几要拦不住她了。
阿纳隼不由得出声和她置换资源:“夫人想必也不想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人所知吧?只要……”
“哼,只要你死了,自然无人再有机会得知。”,少女似乎油盐不进,眸中蕴着杀意。她先前就与人大战过一场,且又不知道待会出去,要应对多少因地窖失窃的而赶来的埋伏。
她一面心中计较着得失一面试探着眼前的人。
异族少年被楼眠眠几乎逼到墙壁上,他挂缠在胸膛的碎钻身体链悄然在二人的博弈之中,随着衣衫的半开而显露。
而吊在两半鼓胀胸肌之间硕大猫眼绿宝石,更是毫无阻碍地撞进楼眠眠眼底,她不需要仔细观察,都能感觉到那亮晶晶的宝石和细细的金链随着少年的痛喘而颤动。
“夫人怕不是以为小王…我身上没有半分保底的手段?北漠王族追杀令不死不休,您也不愿意惹此麻烦,对吗。”
阿纳隼强忍着五脏内府的灼痛,低头靠在少女耳边道。削薄的剑刃与他脖颈不过半寸,弯刀顽强地挡着长剑的强势,可依旧在一点点被压低。
“脑子转得倒挺快?可放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少女挑着长眉,她的眉黛已经被蹭去了,可本来的眉色却叫她愈发有种远山薄雾的神秘。
两人此时靠得极近,阿纳隼卷曲的乌发散落在她肩头,额上垂下的碧绿圆石贴在楼眠眠发间,绿石和墨发彼此映着,是一种冰凉的幽深。
楼眠眠忧虑的事,阿纳隼也想到了。他重伤在这暗道里半梦半醒也未曾出去,就是担忧被人瓮中捉鳖。
“夫人何不与我联手?”,阿纳隼的身材健硕,毫无少年人优美的纤瘦,唯有一张脸上残着几分脱不开的稚气。
楼眠眠毫无波澜地和他对视:“我又怎知你不会出尔反尔,出卖于我?”
阿纳隼为之一静,心中极速盘算着,发现若是就此与少女谈崩,自己即便侥幸没有死在少女剑下,也会困死这密道之内。更何况这密道前有狼后有虎,也是危险重重。
想清楚了,少年才缓缓道:“…我愿意与夫人结下我族婚契,向天空和大地之灵立下誓约——并不背叛。”
楼眠眠:“?”
突然这是在搞什么啊?少女对婚这字有点应激,一时神情就变了。
许是楼眠眠的表情太过奇怪,阿纳隼解释道:“夫人放心,我族一向重约,誓约绝对公正,一旦生效,绝不毁约。”
不是,楼眠眠并不是怀疑这个契约的意思,而是——
“婚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的吧?!”
楼眠眠看着眼前的少年面色红了白,白了红,正要说你的不靠谱,不如用我的,我行走修真界数年,论搞小动作,谁能争锋啊。
“事到如今,夫人留我一命,亦算救命之恩。受恩当报,不算随便。呃、”
少年声音低缓,磕磕绊绊里拌着几声强压下去的痛喘。
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自认污秽的楼眠眠下意识的收回剑,可未等她撤身,少年的身子便跌在了她肩头。
“实在抱歉,但我保证不会成为夫人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