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薨

    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就在眼前,灵今却对拥抱生出胆怯,周誉走近灵今,指尖轻抚灵今脸颊,灵今看着近在咫尺的周誉,她哪里忍得住触碰,抛掉那些莫名的顾及,用力抱住他。
    周誉同样环抱着灵今,扎实的拥抱让灵今心里的阴霾彻底消散,踏实感迅速回到她心中,她搂住周誉的腰,轻声唤道。
    “主人…”
    跟来的池方往队伍里看了一眼,随后不可察得收回了目光,晨君在一边看着灵今二人羡慕着,周誉管不了其他人,先拉着灵今上马车。
    一入内,周誉就把灵今放到榻上,要脱她衣服检查她有没有受过伤,灵今推阻道:“主人…我没有事…”
    周誉停下手里的动作,扶她起来,见她低着头,不看自己,周誉把她的脸捧起来和她对视,才发现她眼中含泪,他问道:“怎么了?”
    灵今说不出怎么了,只是看着周誉说想他。
    周誉擦掉灵今的眼泪道:“宫里出了事,我从平州赶回来,先来看你。”
    灵今问道:“我…我能回家了吗?”
    周誉顿了顿,道:“尚不能回。”
    灵今不想再呆在这里,她问道:“宫中出了什么事?”
    周誉深吸了口气道:“皇帝叁日前口鼻流血,现在人事不省,我回宫就得主持册立太子,皆时天下大赦,谷中人才能名正言顺得离开。”
    灵今点点头,她心里烦乱,关心不了其他事,她见周誉不是马上接她走,非常想问周誉会不会丢下她,但她问不出口,她知道答案一定是不会,她只是心中不安。
    周誉见她难过,又抱着她安抚,他不知道灵今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轻抚着她的背道:“阿季留在这查案,接下来的日子你只需安心等待我就好,灵今,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灵今低低得嗯了声,又问道:“查案?出什么事了?”
    周誉掀开车帘,见外头无人,道:“皇后在宫中行压胜之术,诅咒皇帝和阿晟。”
    他问道:“金谷是天子私地,前几日是不是闹鬼?”
    灵今愣了愣,把闹鬼的因由告诉周誉,周誉听了笑道:“亏你们这么做,否则我还找不到理由接管此地。”
    他放松道:“既然没事,那让阿季按惯例审一遍即可,你若有事,只管嘱咐他。”
    灵今一一答应,她想起小来,便告诉周誉悬尸一事,周誉沉思后揣测道:“皇帝的病属实蹊跷,本王一直怀疑,是有人下药,只是太医也查不出因由,如今想来,难道是她在养生的膳食里一点点下手?”
    灵今听他分析,二人都觉得事态严重,周誉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灵今舍不得他,可又不想让他担心自己,于是笑道:“主人快回宫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周誉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吻,“我策马过来,和宫中所预料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他让灵今看着自己。
    “灵今,安心。”
    灵今点头道:“我等着主人。”
    他亲吻灵今,彼此依恋不舍,但如今还未到放松的时候,周誉再次观察灵今的状态,见她没有如刚才一般不正常,放心了些,带着她下马车。
    谷中差役已被士兵看管起来,阿季和池方晨君二人在说什么,周誉示意池方上前道:“还需劳烦池校尉多留几日。”
    池方行礼道:“殿下无需多礼,末将职责所在。”
    周誉颔首,想了想之后又道:“平州不定,廷泽离不开那里,他说…”
    温廷泽说,池方要是敢跑,就等着被他抓到,扒光了拖到外面抽一百鞭。
    周誉光回想就皱眉,他决定帮好友一次,道:“此间事了,你可自行决定去处。”
    池方一愣,以他对温廷泽的了解,他应该会说一些敢跑就绑回去抽鞭子的话,现在怎么想通了?
    可自由已至,池方却踌躇起来,他考虑之后求道:“殿下,末将可否求殿下赏一职位?”
    周誉请他说。
    “殿下既说平州不定,那想来北地也不太平,末将想去边地值守。”
    周誉正愁边地一事,但他不好意思只逮着温廷泽一家薅,可朝中其他将领又难堪大任,他见池方跟着温廷泽,虽然是被温廷泽行一些无可言说之事,但他本人却很正义讲原则,也有护一方太平的志向。
    于是他让阿季取一枚腰牌来递给池方。
    “这是我的令,你去到北边,自会有人安排你。”
    池方双手接过,恭敬道。
    “多谢殿下!”
    二人商讨完毕,周誉低头在灵今耳边耳语的几句,灵今看向晨君方向,示意记下了。
    周誉见她还有点心不在焉,问她是不是还有事,灵今向四周看了一遍问道:“主人,宁巳在哪?”
    周誉让阿季把人带过来,灵今上前道:“绘青呢?”
    宁巳听到绘青那一刻神色有些焦急,他道:“不知…昨晚就没有见到她…”
    “她住在哪间?”
    “在…角落那边。”
    “带她去。”周誉发话,宁巳便带着灵今去。
    晨君远远看着,明亲王突然回京,宫中必定出了大事,如此情形他都敢先来看一个女奴,她见灵今小跑着去找绘青的房间,明亲王也亦步亦趋得紧跟她。
    这种时候他应该立刻返回宫里主持大局,可灵今有事,他依然先满足灵今。
    晨君有些羡慕,同时也非常好奇,心道回去之后要和雁榕好好八卦八卦,让她给自己打听清楚。
    绘青是一个人住,屋子里的陈设比灵今她们的精致得多,灵今在屋子里查看一番,物品摆放整齐,看痕迹没有被带走什么,不像是跑了,况且以她的状态能跑到哪里去。
    周誉让人搜查屋子,都是些寻常物品,阿季抱着一只小箱子查看,灵今拿过来,发现里面有好几个小孩子的玩偶娃娃,绘青没有孩子,怎么会有这个?
    玩偶翻开,还有一只小巧精致的牡丹花簪,十分艳丽华美,灵今却觉得这不像是绘青会喜欢的首饰她思索一番,决定拿走这个盒子。
    到了分开的时候,周誉就算万般不舍,也得离开,灵今抱了他一会,仰起头双唇贴到周誉唇上,给他离别一吻。
    “我等着主人。”
    马车驶离金谷,周誉只带走了一半人,剩下的留在金谷中,由于灵今说谷中有藏金和私自处决人犯一事,周誉令阿季着手审查,而闹鬼一事是宫中有人想强塞给皇后,周誉让阿季随意编个理由上报。
    周誉走后,灵今偷偷告诉晨君,淮阳驸马的家族,涉嫌贪污赈灾粮款,私吞民田,很快就会被处置,公主可以光明正大休了驸马了。
    太极宫阴云一片,周誉在甘露殿门前顿了顿,沉瑶嘉从里头出来,见了周誉道。
    “哥哥,阿琰等你很久了。”
    周誉对她点头,进去时问道:“皇后如何?”
    沉瑶嘉一愣,回道:“暂时在安仁殿修养。”
    “萧国公还在平州。”周誉言语有些冷漠:“好好照顾皇后。”
    沉瑶嘉已经走出几步,听了此话,她面上闪过一瞬的厌烦,随即又恢复平静,颔首道:“本宫明白,哥哥放心。”
    甘露殿内,点了许多熏香,可再名贵的香料,也盖不住殿内的死气。
    周誉坐到周琰身边,周琰形容枯槁,面无人色,与上次分别时,不似同一个人。
    周琰似乎有所感应缓缓转醒,眼睛半睁开,声音沙哑道:“哥…”
    他喘着粗气,眼里有些泪光:“你…你回来了…”
    “回来了。”周誉轻声道:“你好些吗?”
    周琰摇头,又虚弱得咳了几声道:“好…好不了了…”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周琰突然道:“哥…你恨不恨我?”
    周誉不答,周琰又道:“那你恨爹爹吗?”
    “不恨。”周誉终于摇头道。
    周琰兀自摇头道:“怎么会…不恨…他辜负了…淑妃娘娘…这个位置…也应该…是你的…”
    “我不贪恋权力。”
    “不贪恋…可你如今…是真正的万圣之尊了…”
    周誉沉默片刻,道:“你要立阿晟为太子?”
    “是…哥…你……替我辅佐他几年…他…他不是很聪明的孩子…你…你多费心…”
    周誉答应道:“好。”
    “还有…”周琰看起来又要睡去。
    “当年父皇说,要替你选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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