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少女这样被人对待，她肯定也会恨死对方的。
    哪怕他曾经爱过她。
    阿狄恩从来没有亲口对乔乔说过喜欢和爱，她也认为像他这样的男人，是根本不会懂得爱的。
    可他的行为举动和做法，都证明了这个最不可能爱上一个人的冷酷魔族男人，确确实实地深爱着，只是一个人类的乔乔。
    得知了一切真相的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会愤怒地杀了她，还是心灰意冷的厌恶自己？
    可阿狄恩没有做出任何乔乔预料之中的举动，他的掌心停留在她的脸颊旁，异化后的手掌比正常状态大很多，少女的整个头都没有他张开的手那么大。
    “芙萝娅，我还是更喜欢叫你这个名字……”
    阿狄恩哑声低喃着，说着让乔乔无法理解的话。
    “芙萝娅是我的，但你不是。”
    芙萝娅，是你人类小号的名字。
    几乎没几个人会用这个名字叫过她，这让乔乔感到有些陌生。
    “你不想杀了我吗？”
    少女有些迷茫地问道。
    阿狄恩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更加平静，他甚至没有半点恼羞成怒。
    这不正常。
    “你爱过人吗？包括你自己？”
    似乎预料到死亡将近，阿狄恩的情绪突然变得平和从容起来，他看着乔乔，眸光甚至透着一丝怜悯。
    少女骤然睁大了双眼，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屈辱和愤怒。
    她居然被自己的造物给同情了。
    明明她才是真正的人类，他们都是由一串虚假的冰冷数字构成的NPC而已。
    他们所谓的爱和执着，都不过是虚幻而不且实际的东西。
    [没有爱过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你根本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脑海中倏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少女自己的，却又像是另一个人的。
    神赋予了世人爱人的能力，唯独自己却没有这个能力。
    真是荒谬又可笑。
    是不是路西法早就看破了她的本质，所以才会在少女身上种下[无法被拒绝的爱]的诅咒。
    让乔乔无法爱人，却不得不接受来自他人的爱。
    她倔强地咬着唇，刚想要出声，脸上却倏然溅到了几滴温热的血液。
    是来自面前的阿狄恩。
    一只手臂洞穿了他的胸膛，抓住阿狄恩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这么在她眼前被捏爆了。
    魔族指挥官的眼眸霎时黯淡了下来，他最后的眸光停留在少女的脸上，嘴唇微微瓮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已经来不及了。
    阿狄恩在她面前倒下了。
    乔乔缓缓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加百列。
    “你杀了他。”
    语气出乎意料的十分平静。
    “阿狄恩已经坏掉了，你喜欢的话，我会再给你送个完好的。”
    加百列的语气也很平静，平静到仿佛刚才不是他杀了阿狄恩，而只是顺手处理了一件坏掉的物品。
    他垂下头，注视着少女的脸。
    加百列的手抬起，抚过方才阿狄恩碰过的地方。
    “你还想要什么？才肯愿意留下来。”
    尖锐的利爪缓缓往下，轻轻地点着她的胸口位置。
    “我给了你我的半颗心，奉行等价交换的原则，你也需要给我你的心。”
    加百列口中的索取，绝不是趋于表面，他是真的想要乔乔的心，能够握在自己的手里，可以随时触碰得到，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感到安心和满足，不会再多疑揣测她的心思和想法。
    “我不愿意，你的半颗心，也不值这个价。”
    面对少女的拒绝，加百列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那双彻底被黑雾淹没的诡异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浑身的压迫感和气场犹如暗不见底的深渊，让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乔乔没有退缩，  冷漠地注视着他。
    “加百列，你毁掉了送我的东西，我现在很生气。”
    她语气柔和地低唤道：“沙利叶，乌列恩，杀了他吧。”
    在少女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金色的耀眼辉光破开空间，一黑一白的身影，携裹着毁天灭地的可怖气势，同步凶狠地攻向了加百列。
    神座下的两名守护天使，已然而至。
    ……
    位于神界的深处，一处如世外之境的隐秘圣地，四周耸立着数座双手持剑，背生圣洁白翼的高大威严的天使战士雕像。
    天使低垂的剑尖下方，用温润的白玉砌成的泉池，池中的水流透明见底，不见一丝污秽浑浊，仿佛这世间最纯净之物。
    这池中的并非普通的水，而是可以净化世间一切黑暗污秽的净泉水，是用伊甸园花果枝叶上凝聚的露水一点点长年累月收集而来的。
    此刻池底静静地躺着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背后的双翅上被污浊的残破羽毛和宛如大理石般冷硬的皮肤表层弥漫着的不规则霉菌慢慢被净泉池的力量洗涤干净，在水中化为一缕黑烟消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池底的身影缓缓睁开了一双美丽却冰冷的眼眸。
    他单手扶着池壁缓缓站起身来，晶莹透明的池水从他光裸洁白的胸膛和修长结实的双腿以及湿润的银发流淌而下。
    即便天使的躯体没有任何衣物遮挡，却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任何淫欲或者下流的想法，那威严肃寒的俊美冷漠面庞，艺术家精心雕刻出来的完美身躯，苍白冷硬的皮肤，仿佛教堂里供奉的天使神像，高贵圣洁不容亵渎。
    当米迦勒走出圣地时，身上已经穿着一件宽松洁净的白色长袍，领口露出小片的胸膛，或许是没有如平常那般包裹的一丝不苟，半湿润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肩后，多了一丝放松的惬意和随性。
    “圣君，您醒了。”
    守在圣地殿外的一名天使护卫微微颔首，态度恭敬，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天使一族性情都极为冷淡，情绪少有外露，不会像其他种族那般从容自如，哪怕是新生的天使也不会如懵懂无知的幼儿哇哇啼哭。
    “我睡了多久？乌列恩天使长与沙利叶天使长此刻身在何处？”
    米迦勒侧过眸，面无表情地问道。
    天使护卫迟疑了一瞬，便如实禀告道：“圣君，您已沉睡了十个星月日，沙利叶天使长正在下界处理龙族的叛乱，乌列恩天使长为了探寻吾主的踪迹，使用了神之眼的力量，但却被叛徒加百列反伤，如今在精灵之森的位面进行疗养。”
    米迦勒沉默片刻，语气冰冷地命令道：“召集所有的天使军团，去迎接吾主的回归。”
    ————
    阿狄恩不会轻易狗带的。
    米迦勒醒啦！
    前面是倒序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