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泰一脸着急,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日本人一来,我们就灰溜溜的退走…?」韩家齐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问道:「万一,上面要我们坚守到底,而我们却退走,那不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李子因说道:「我只是推测各种可能中的其中一个,因为,你们刚刚讨论的都是如何应敌。万一上面的意思是要我们退,仓皇之间没有准备,武器库房中的那些枪弹,不就成为日本人以后对付我们的武器?」江春泰一拍大腿,说道:「有理,打也好,退也罢,可千万别让日本人抢走我们的枪枝弹药,那比竇娥还冤!」江瑞山点头,说道:「好,那我们讨论一下两种方案,一是坚守的方案,另一个是撤退的方案…。」
晚上十点左右,北大营全体官兵已经进入备战状态,所有人荷枪实弹,严守岗位。另一批人马,则清点库房所有枪枝弹药,甚至连一颗小小的子弹,都不留下给日本人。几辆军用卡车也整齐排列,上面载满各种军备物资,此时只要高层下令撤退,整座北大营立时只剩建筑物,不留下一人一物。李子因清点完军卡上的军备,走回到办公室,只见江春泰、韩家齐与几名幕僚,正在讨论战略。此时,一名士兵跑进办公室,向江瑞山等人报告道:「报告军团长与各位长官,日本人的夜间演习今天依然持续进行,但今天好像有点古怪…。」这些士兵是李子因提议,派去监视日本人举动,秉持的原则是「只监视,不干扰。」所以,日本人并没有发现其行踪。
不待眾人发问,那士兵继续说道:「日本人在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段,好像在挖坑埋炸药…。」江瑞山点头说:「好,继续监视。」江春泰却一脸狐疑,自言自语道:「这可令人不解,他们挖坑埋炸药作甚?莫非,他们想炸死谁,重演一次皇姑屯事件?」李子因笑而不答,韩家齐则回答道:「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火车会经过了…!」江春泰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脑袋,说:「可是,他们的举动的确是要炸铁轨…。」韩家齐接口道:「然后再谎称是我们动手的…!」江春泰一拍桌,说道:「一定就是这样了,这些奸诈的傢伙!」两人刚刚推论完没多久,就有一名士兵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道:「报告…报告军团长,日本人…炸断了南满铁路的柳条湖路段…!」江春泰骂道:「妈了个巴子!」韩家齐省悟道:「叫弟兄们都回来,别监视了。日本人就要来了!」江瑞山手一挥,下令道:「下令,让所有弟兄们备战!」
晚上十点四十八分,第一波砲弹攻击炸毁北大营的东门,但这些都在江瑞山等人的计算中,早已疏散东门。江瑞山认定日本这次的军事行动是小打小闹,只是为了增加日后谈判的筹码,所以把整个指挥权交给江春泰,自己则好整以暇的在办公室看书。韩家齐询问道:「副军长,敌人开火了,我们要还击吗?」江春泰冷然道:「当然还击,我可还没收到上级指示撤退。让砲兵营的弟兄们还击!」随后,江春泰又下令道:「通讯兵,打电话到北京给副司令…,还有参谋长钱正文。」
一直认为东北军是一群乌合之眾的日本关东军,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北大营,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反应迅速,第一波砲弹打完没有三分鐘,对方已经开始还击,而且砲弹落地的位置精准命中关东军,这说明东北军,要不反应迅速,要不早已准备好,并等候日本关东军多时。此时,一名关东军中尉用日文问着指挥官川岛一郎道:「川岛大尉,要不,我们让东京运送来的重砲上场吧!」川岛一郎皱眉道:「开战还不到十分鐘,就让祕密武器上场,那不是笑话吗?下令,让兄弟们继续发射砲弹…。」
北大营办公室,耳中是隆隆的砲弹声响,脚下也传来砲弹炸裂的轻微震动,屋子中飘着被砲弹震落的灰尘,瀰漫整间办公室。也因为砲弹爆炸声音太大,江春泰几乎是吼的在讲电话,说完之后愤愤不平地掛上电话,骂道:「妈的,真憋屈。」韩家齐上前问道:「怎么了,副司令怎么说?」江春泰懊恼道:「让我们撤退…。」韩家齐一脸震惊道:「这…,还真让我们退…!副军长,这开战不到半小时,我们已经跟日军对射上百枚砲弹,都打到这份上了,还撤吗?」其实军令如山的道理韩家齐不是不懂,只是心有不甘。而江春泰其实更加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说道:「上级都这样指示了,难道我们要违抗军令?」叹了口气,江春泰下令道:「开西门,让运输连的兄弟马上撤,砲兵营的兄弟们撤走重型武器,步兵上前开枪还击,拖延一下日军,争取撤退的时间…。」
关东军,那名日本士官兴冲冲地跑到川岛一郎面前,说道:「川岛大尉,东北军停止砲击,改用步枪还击。」一旁的中尉河本正雄见有机可乘,兴奋地说道:「莫非是敌人的炮弹用完了?我们要不要大举进攻?」川岛一郎嗤之以鼻,对着河本正雄说道:「河本中尉,进攻前,你可有针对北大营的兵力分配、火力,作过研究…。」河本正雄面红耳赤,摇头说道:「报告川岛大尉,没有。」川岛一郎说道:「据我所知,北大营驻军超过一万,迫击砲与野战砲超过三十门,至于砲弹,至少千发…!怎么可能只打出一百多发,就用完了?」河本正雄继续狡辩,只是声音小了许多,说道:「可是,对方明明不用砲了…!」川岛一郎骂道:「笨蛋,对方在撤退,开枪只是拖延时间…。」川岛一郎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的目标,是佔领北大营,而不是歼灭敌人,他们要撤退再好不过,就让他们退,省得跟我们硬拚…。河本中尉,我命你带一排兵力,缓慢推进,如果他们正在撤退,就让他们走吧!万一他们不是撤退,也别跟他们正面衝突,派人通知我,我率其他人,随后跟上!」
江春泰与韩家齐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撤退,虽然无人伤亡,枪弹武器也都全部撤离,但江春泰的心中就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韩家齐走到江春泰与李子因身边,说道:「副军长,所有人员与装备已经撤的差不多了。」江春泰点头,对着江瑞山说道:「父亲,您先上车吧!」江瑞山摇头,说道:「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当然要确保我所有手下安全撤退,你们先走吧,我留着一小队人马殿后。」眾人拗不过江瑞山的执着,所以便先行离开,只留下江瑞山、传令官林庆凯,与一小批人马,正上车准备离开。
虽然得到的命令是「缓慢推进」,但求功心切的河本正雄还是下令快速前进,尤其是连枪声都停止了之后,河本正雄才确定了川岛的说法正确无误,东北军真的在撤退。河本正雄带着人马快速衝进北大营,却发现除了被火炮打得残破不堪的建筑物以外,却没有一枪一弹留下,显然对方早有准备,这让河本正雄十分纳闷,并且非常不愉快,原本还想发一笔抢夺财的…。此时,四处搜寻的日本关东军,却发现正要离开的江瑞山。
躲在暗处的河本正雄,小声地下令道:「宫本下士,投掷手榴弹,截下这些东北军…。」下士宫本喜一质疑道:「河本中尉,川岛大尉给我们的命令,是东北军如果撤退,就让他们离开…。」河本正雄低声骂道:「混帐,你没看到那人肩上的军阶吗?那可是三星上将,对方一定是军团长,此时不抢点军功,你何时才能升官呢?」被说得有点心动的宫本喜一,掏出一枚手榴弹,拔掉插梢后,便往前一掷,手榴弹落地之后又往前滚了几圈,刚好滚到车子下面。河本正雄称讚道:「宫本下士,丢的神准,真有你的!」随后,一阵爆炸声响起,江瑞山所乘坐的车子,随即被火焰所吞没。
人坐在军卡里的江春泰,正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忽然听见一阵巨响,连忙把头伸出窗外,看见北大营中一团火球与一阵浓烟,不由得惊慌失措,说道:「什么情况?车子赶紧掉头,回去看看。」车子刚到北大营西门,只见江瑞山的座驾已经被炸的焦黑一团,正冒着浓密黑烟,不远处一小队日军正缓步逼近。江春泰立时红了眼眶,抄起手枪便下车朝日军射击。眼见江春泰已经跟日本人干上了,军卡上的二十来人也纷纷下了车。李子因下车前,对着驾驶兵说道:「你立刻开车去找韩家齐,让他带人回来!」说着,便也下了车,挨着身子躲到江春泰身边,说道:「江大哥,人死不能復生,你可要冷静,留着有用之身…!」江春泰此时根本听不了劝,看着车子冒出熊熊火焰,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下,随即发狠道:「今天,一定要血洗日本人…。」说完,便不要命似的往前猛攻。李子因则躲在障碍物后,大吼道:「江春泰,你给我回来…!」
江春泰彷彿没听见,继续往前衝,直到肩头中弹,才滚到一旁去。李子因心想自己不怕死,因为自己死了顶多重新穿越,所以咬着牙,也衝到江春泰身边,又朝日军开了几枪。江春泰稍微冷静,知道自己这样横衝直撞也不是办法,于是忍着肩头的疼痛,掏出腰带上的手榴弹,拔掉插梢,判别日军的位置,猛然一丢。只听轰的一声,日军立刻被炸死两人,河本正雄虽然躲开,但大腿被手榴弹碎片割伤,鲜血不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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