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枝在从何进车上下来的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了。
自己画画功底那么差,何进还说要拿给唐匠看。
何进昨晚也没说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东西是什么,自己只能凭着对男人的了解来猜测。
最后弄的三张图,本来是想把那张井里的小枝藏起来的,却一个不小心一起递了过去。
自己对何进来说,算得上是有意义到足够留在肌肤上的东西吗?
不过也是昨晚何进提了那嘴,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很享受设计纹身的这个过程。
虽然绘画水平低到几乎无法正确的表达出脑海里浮现的图案,但是那种满足感是她很久很久没有过的。
要说上一次这样满足的感觉,应该是小学时期写给妈妈拔掉白头发那篇作文,被老师在讲台上念出来的时候。
不知道何进会怎么看自己给出的三个姑且能算是手稿的涂鸦作品。
中午,何进来接她放学。
柏小枝钻进车内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和唐匠谈的怎么样?”
男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食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道:
“你很在意?”
“是有点啦我想听听专业人士的评价。”
她知道自己水平不高,说这句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枝。”
“嗯?怎么了?”
“如果让你学纹身,你愿意吗?”
“欸?我可以吗?”
“不是可不可以,我说过了,你的兴趣最重要。”
柏小枝对上男人的视线,还有些不可置信。
“那不读书了?”
“当然不是。”何进皱眉,不知道柏小枝在想些什么。“我看你在学校待着也就是进了校门就等放学的,学也学不懂,有点兴趣爱好也好。”
“我也没有一进校门就等放学而且你说学纹身,该不会是跟着唐匠学吧?”
“不然还有谁?”
柏小枝愣住了,那可是世界级别的纹身师。
越是多了解何进,她越是感觉何进已经不再是住在她隔壁的大哥哥了,尽管何进低调得从来没有架子。
五年时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远。
豪宅豪车,满墙的荣誉,绝非普通人能接触到的社交圈。
“真的可以吗?”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嗯,就看你决定,如果愿意的话,今天开始晚自习你就不在学校上了,唐匠说你绘画功底太弱,我还要找老师教你画画。”
“我可以愿意吗?”
“你在纠结什么?”
何进脸色有些诧异,都已经说得这么直接了,柏小枝还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就是觉得好虚幻啊,那可是大师。”
“大师才够当你老师。”何进伸手摸了摸柏小枝头顶,又道:“今天的晚自习,上还是不上?”
“不上!”柏小枝伸手抓住男人搭过来的手臂抱住,脸上难得有些喜色。“谢谢你,何进。”
男人由着小人黏在自己右臂上,不由得也勾了勾唇。
发动车子时,他又淡淡开口:
“小枝,你应该多笑笑的。”
“我平常笑得很少吗?”柏小枝这个问题问得呆头呆脑,接着又道:“你才很少笑。”
二人都因为笑这个话题有些怔愣,好像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不爱笑这个特质。
“那我们以后都多笑笑?”
“一言为定!”
何进并不想给柏小枝施加任何压力,也没有向柏小枝表达出任何期待。
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想让柏小枝如何的出人头地,只是单纯的想让柏小枝能有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不管是被他带着去运动,还是购物,再到去学校念书。
柏小枝都是一副“你让我去我就去,你不提出来我也不会想”的态度。
好像她自己就是那个完全不抱期待的人。
在知道柏小枝曾被查出抑郁后,他查询了不少资料。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抑郁症是慢性病。也是第一次了解到,患有抑郁症的人不一定会流多少眼泪,不一定会寻死觅活,但是偏偏会失去兴趣。
不管做什么都平平淡淡,激不起一点波动,如同一摊不会再流动的死水。
她没有想吃的美食,没有想看的电影,没有想听的歌,没有想玩的游戏。
何进看着这样的柏小枝,迫切的想打破这样的状态。
即便有可能会沦为一次试错,但是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何进都想让柏小枝能有所尝试。
于是,当晚,柏小枝就开始了第一堂美术上的课程。
从如何握笔的基本功开始,柏小枝露出了难得的认真神态。
何进就在窗边悄悄看着,却被画室里的小人瞪了一眼。
柏小枝用口型说着——不准看!
他失笑,默默背过了身子。
看来,这次的尝试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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