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时不觉得惊艳,但一眼看去就阅读完,越回味,越觉得这文章有点东西。
科举重首场首艺,这都不是秘密,多关注点,民间百姓都能说上几句。
可实际阅卷过程中,是会考虑综合卷面的。
跟乡试一样,第一场取中的人,二三场答题看得过去,卷子都会呈上到主考案前。
到主考这里,才是定生死的一环。
除非首艺惊艳到可以忽略其他,否则这只是一块敲门砖。
叶存山发挥很稳定,程文瑞全看完后,说:“实至名归。”
会试考题,是在贡院里,考前一天,所有考官一起翻书出题,由主考官定夺,然后才去印卷子。
主考官又公布得晚,不像提学使,下到各地时,还会悬牌公示。会试主考,考前七天左右,才会委任接进考场。
都没対外宣扬,只能根据身份还有资历,一个个的去猜,然后揣摩主考喜好。
叶存山今年都没问过一句,真是半分心眼没有。
外头鞭炮放了一轮又一轮,本地报喜人有经验,知道一般家里备货不足,他们居然还自备鞭炮上门。
在这些背景音里,想好好说话都难。
程文瑞把叶存山的科举文章一并带走,说回家给他爷爷跟他爹看看,“取中后,殿试照常准备就行,不用太紧绷。这阵子有应酬推不掉,你平常心対待,其他的事,改天再面谈。”
现在还有一件要紧大事,考中后,他们要写信回家,这都有定数,要泥金的帖子。
外头还有人抢着要跑腿,到他们老家去报喜。
陆瑛在外说,“你们报喜哪里有我跑得快,不是我说,现在换几家去,能挣更多。”
云程得赏赐的这间宅子看起来不大,但陆瑛跟程文瑞的马鞍上都有标识,这代表几品官,本地人清楚。
被他提醒,外头人才渐渐散去。
他们走,家里的忙碌却没结束。
报喜的信件叶存山写了两封,一封寄到府城,给好友们。一封寄回老家,给族里报喜。
存银又是开心又是尴尬,“你上回考中举人的画,我临摹完,还没填色,大舅舅说我要再练练。”
叶存山脸上也有笑意,“没事,攒着。”
信件寄出后,家里没得闲。
明明后头还有一场殿试,各类宴会应酬,就开始接憧而来。
有部分是推辞不得的,会试也要刻《同年录》,同年见面,既要说谢师酒,又要说拜师宴。
房师座师,又要再拜一回,还要去拜孔夫子。
殿试就在三月十五,几天的应酬打岔,到叶存山空出来为此准备时,给他的时间却不多。
程太师没说他来迟,官场沉浮几十年,他可太清楚这些套路了,挡不住。
程文浩这次会试也取中了,两人一起来听课。
讲的东西跟大多先生说的没区别,试策的目的、试策的类别、対策的注意事项,一番话听完,好似没听一样。
程太师说:“该有的规则就那么多,你们到対策时,还能铭记于心不犯错,殿试就成了。”
要明白対答,要文章通畅,要能清晰直观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展现政事能力,又不能夹带私货,偏执己见。
问题就在“己见”二字上,対策就是说自己的意见,怎么又不能偏执己见?
対此程太师给他们的答复是“客观”。
不要困在“我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上,而是多角度去思考。
政事能力,无非就是平衡。
平衡各方关系,平衡多方利益。
只从“我”的视角看,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跳出来,才是下棋人。
因成长环境问题,叶存山擅长以小见大,程文浩擅长以大见小,往往切入点很好,渐入佳境后,又不知怎么收场。
之前叫他们交流互补,现在没其他好说,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到殿试这天,取中的举人们换好袍服冠靴,按照名次排列,等圣上升殿赐策题,便开始考。
考试不分号,按照名签入座。
考期为一天,会赐宫饼,不给蜡烛。
往年考完便可到东角门交卷离开,今天的交卷又跟以往不同。
过去时,会看见排了一长溜的队,所有交卷的人都在这里等着。
再往前,才知道是天子在抽签。
抽的策题,卷面是统一试策,抽签则是不同题目,抽到哪个算哪个。
这一举动在前期没有任何表表露,许多人都被打得措手不及。
私下与同窗好友能长篇大论的指点江山,到天子这里,三五百字的対策都结结巴巴。
后来又来人引他们去房中坐等,卷子照收,但要点名才能走。
叶存山没争交卷先后,是中期交卷,一番等待后,听见他的名字,跟着引路太监,去面见天子,拿签筒抽了一道策题。
统一答卷的策题问经史、时务,还有眼下的重大问题,这是纸上谈兵的重灾区。
抽签的策题又到了民生细微处,要看他们实际的办事能力。
叶存山抽到的策题是教育相关,讲的不是科举教育,而是“技术”教育。
三问不一起出,而是边论边问,与天子対话。
叶存山在云程给他画过皇帝画像后,往后対策作文章,心里会假想皇上就坐上首听着,此时没露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