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明明如此平淡,其实藏着深沉的悲伤。
只是悲伤太过绵长,以至于已经让人麻木,所以纪沧海说出这话时,语气并没有任何起伏。
听到这个回答,凌云帆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心脏抽紧了一下。
嗯其实我是想问凌云帆犹豫着,斟酌着,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将想问的话问出了口,我现在给雄哥他们打电话,你还会觉得不舒服吗?
纪沧海一怔。
他转头看向凌云帆,发现凌云帆也在看自己。
眸光相碰,温柔的暖橘灯光和璀璨的星辰交织,在两人眼底缓缓铺开。
会吗?凌云帆又问了一遍,说实话。
纪沧海沉吟,想象了一下如果凌云帆现在给郑雄打电话,自己会有什么感觉,然后他说:还会有点烦躁,但是
但是好像不会觉得愤怒和难过了。
是吗。凌云帆笑了笑,素秋晚风微凉,轻抚他的发梢和衣角,他伸手拍拍纪沧海的后背,有进步,再接再厉。
纪沧海:可是会觉得烦躁这事,可能一辈子都改不好了。
凌云帆朗声笑道:是吗,那就不改了。
纪沧海看着凌云帆明亮的眸,感受到心脏在胸膛强劲有力地跳动着,高高跃起,轻轻落地。
云帆,我喜欢你。纪沧海说。
纪沧海说得很轻,顷刻被疾驰的车和过路的人的嘈杂覆盖,消散在夜空中。
但凌云帆听见了。
因为他时刻注意着纪沧海,聆听着纪沧海说过的每一句话。
凌云帆说:我知道。
他还说:我就是因为知道,才把你带回出租屋的,所以别再做那些令我寒心的事了,别再把我关起来,就算我生重病躺在床上都不愿放我离开牢笼,如果不是你的父亲救我了,我现在估计都烧成傻子了吧。
什么?纪沧海一怔,露出疑惑的神情,你在说什么?我父亲救了你?
凌云帆:对啊。
纪沧海笃定地说:纪蜚不可能救你的。
啊?凌云帆愣了愣,可是那时候
两人沟通了一下,这才发现彼此间还有这样一层误会。
再次体会到纪家和睦友好的家庭气氛,凌云帆表示自己真是湿手摸电门,人麻了。
凌云帆神情复杂地看着纪沧海:你变成这样的这性子,不是没道理的。
纪沧海沉默了一下,缓缓伸手握住凌云帆的手腕,他没敢使劲,只是虚虚地圈着,他低着头,半长的刘海落下阴影遮住眼眸。
他轻声:那天,我是真的想带你去医院,所以我是不是也没有那么无药可救?
凌云帆看着纪沧海,片刻后,手腕微微用力挣脱了纪沧海的掌心。
纪沧海:
然后下一秒,凌云帆牵起纪沧海的手:谁说你无药可救了?走了,赶紧回去了。
手掌被紧握,纪沧海能感受到凌云帆手心无比真实的温热,那丝热度迅速在他浑身游走,最后填满他的胸膛。
纪沧海眼眸泛起星星点点的光,勾起嘴角:嗯,好。
两人回到出租屋,各自冲澡准备休息。
凌云帆是后面一个洗的,他吹干头发,从热气腾腾的卫生间走出,一眼看见纪沧海坐在打好的地铺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等什么呢,赶紧睡吧。凌云帆打了个哈欠,要我帮你关灯吗?
不用的。纪沧海说。
那灯你自己关,我去睡了。凌云帆说着往房间走去。
云帆。纪沧海喊了一声,晚安。
晚安。凌云帆走进房间,把门关上,身影瞬间消失在纪沧海视线外。
纪沧海看着紧闭的门,有些失落,他深呼吸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亲了亲刚刚被凌云帆牵着的手掌,随后关灯休息。
夜里,纪沧海被一阵异响吵醒,听着像是铁链拖地的声音。
纪沧海缓缓睁眼,看见朦胧的月光下,一个人站在凌云帆房间门前。
纪沧海本以为是凌云帆起夜上厕所,他想起身帮凌云帆开灯,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胸口似被石头压住,闷闷得喘不过气。
纪沧海再一抬头,发现那人已走到地铺前。
是凌云帆。
他手腕捆着深深勒进骨肉里的铁链,他一哭,眼睛留下两行血。
血滴在纪沧海身上,逐渐汇成血海,淹没纪沧海,让他痛苦得无法呼吸,又不能挣扎。
纪沧海隐隐约约听见凌云帆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先是在凄厉地质问,不知多久,变成了慌张地呼唤。
纪沧海!
焦急的声音冲进血海传到纪沧海的耳朵里。
纪沧海猛地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他回不过神来地大口喘着气,见客厅灯光明亮,凌云帆跪在地铺旁,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见纪沧海醒了过来,凌云帆松了口气:呼,可算醒了,你又做噩梦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