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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蛮生是能吃苦的,为了生意常常还能吃苦中苦,但不该委屈自己的时候他从不委屈。他将干粮扔到一边,对朱亮说:“你去弄点好吃的。难得咱们老同学聚一回,光啃干粮怎么行。”
    “这儿附近什么也没有,我去格尔木吧,给你们买点酒买点熟菜。”朱亮以前在学校里就是专门替顾蛮生跑腿的,几乎成了习惯,如今感念他对弟弟朱旸的照拂之情,更是说什么都照办。他一听顾蛮生的话就立马动身,套上自己毛里夹皮的棉大衣,准备出门了。
    “格尔木跑个来回至少七八个小时,天色已经晚了,要不还是别去了。”高原的夜晚风寒雪大,曲颂宁有些担心,扭头劝顾蛮生道,“我们就随便吃点,将就一下算了。”
    “不将就,我的字典里就没‘将就’这两个字。”但顾蛮生全无所谓,冲朱亮豪迈一挥大手,活脱脱一个地主老财,“你去吧,快去快回。”
    朱亮回过头,憨厚一笑,然后就裹紧大衣,冒着屋外的风雪匆匆上路了。
    朱亮有一辆国产越野车为了方便巡线,朱亮特意买了一辆国产越野车,一路疾驰在国道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格尔木市区。
    到市区时正是晚上十点多钟,格尔木不是深圳汉海这样的不夜城,许多饭馆早早就打烊了。朱亮满街寻找,总算找到还没打烊的饭馆。他不知道顾蛮生变身顾老板之后口味变是没变,就让店家打包了几个招牌菜,烤羊蹄,炕锅土豆羊肉,烤腰子与蔬菜,然后又要了三碗酸奶,两瓶啤酒。他跟曲颂宁明天还要巡线,不能喝酒,寻思着这些也就够了。
    回程路上基本没有别的车辆。雪虽暂时停了,但视野依旧不清,夜空像漂着一层黑色油污。朱亮白天巡线了数十公里,又驱车几个小时,已经累得两眼发花,几乎睁不开了。但他怕顾蛮生与曲颂宁等得太久,一点不敢松油门,只能时不时揉一揉酸涩的眼睛,振作精神,好好开车。
    正当他揉眼睛的时候,不知哪儿钻出来一团黑影,像狐狸也像野狼,忽然蹿上国道,横穿而去。为免与之相撞,朱亮一个激灵,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哪知道这个路段恰巧坡多且陡,又逢雪天路滑,他的越野车瞬间滑出路基,然后翻滚着摔下了路侧的沟道内。
    朱亮歪着脑袋,一只眼睛磕在方向盘上,满脸都是血。副驾驶座上的外卖全打翻了,挤烂了,羊肉羊腰子发出腻人的膻味。朱旸向着外卖盒伸出手,手指很沉重、很地动了动,然后就不动了。
    待顾蛮生与曲颂宁接到消息,赶去格尔木人民医院时,朱亮已经去世了。
    几个小时前还是一个欢蹦乱跳的大活人,转眼就成了蒙着白布的一具冰冷尸体,顾蛮生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在死去的朱亮面前,他没有落泪,只是抿紧嘴唇攥紧拳头,又发了一遍重誓:只要展信有我一寸瓦,就有你弟的栖身地,我一定会给他一个锦绣人生。
    第34章 香山会议
    1998年1月,国内通信部门的权威与专家齐聚北京,召开了针对中国版3G标准的香山会议。若干年后,人们才意识到,对于整个中国通信行业来说,这个会议存在的意义,不亚于1921年嘉兴南湖上的一条画舫。
    作为当时国内排名第一的通讯设备企业,申远集团主动挑头,负责筹备和推进中国自主研发的3G技术标准TD-SCDMA。贝时远也跟随领导一起参加了会议,全场三十来位专家,互不买账地争论了近一个小时,基本都对TD-SCDMA充满了各种担忧。
    贝时远注意到,申远的发言人是一位庞眉皓发却又风度翩翩的老者,邮电部的领导与各高校专家都挺客气地管他叫“邢老”,会后他才知道,这位老人就是申远集团的创始人,邢卫民。
    申远跟顾蛮生的展信一样主营数字交换机,但因为背靠中科院,从去年开始,它主动投入了3G通信技术的研发领域。国产3G标准已经箭在弦上了。
    邢卫民说:“2G时代的世界通信格局,已完全被欧洲的G□□与美国的CDMA垄断。掌握行业标准,就是掌握整个产业的话语权与主导权,一旦通信标准被国际电信联盟采纳,就会随之产生大量的相关专利,再对通讯企业进行授权。咱们中国企业一直以来就受国外专利的钳制,结果是只能搞加工贸易,只能搞劳动密集型产业,这对整个国家的发展都是不利的。往大了说,通信标准之争,也是国运之争。”
    邢卫民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但现实问题太多,一时间,领导们也拿不定主意。有位专家道:“申远的TD标准跟欧标、美标最大的区别,就是时分双工。相较于已经发展成熟的频分双工,时分双工的技术能不能过关,过关以后又有没有设备企业能够支持,都是大问题。”
    贝时远总觉得“时分双工”这技术听得耳熟,不禁蹙眉,回想起来。
    “频分双工的技术虽然出现得更早,得到的应用也更广泛,但它需要的频谱资源是时分双工的两倍,随着频谱资源越来越紧张,时分双工高效灵活的优点就会体现出来了。目前来看欧标G□□占据优势,欧洲希望3G时代统一标准,而美国不愿意欧洲一家独大,恰恰就给了我们机会。”邢卫民笑笑,一句骇人的话却被他说得轻描淡写,“为了咱们自主的TD-SCDMA,目前申远已经把厂房都压出去了,不成功,就成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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