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云迈步走上台阶, 随口问:“什么不留名?”
“夸你呢。”贺舟道,“活该二十八岁才初恋。”
谢凌云:“……”
“什么眼神?我说的不对?”
谢凌云:“谢谢, 我十九岁就初恋了。”
留下这句, 他推门而入。
穿过客厅, 在一层东南角辟出来的一间玻璃花房看见了戚乔。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只藤编秋千上。
谢凌云脚步减慢, 看了好一会儿那道背影。
秋千旁那两盆栀子正是花期,开得很热烈, 一簇簇纯净的白, 环绕着中间的那个人。
谢凌云忍不住拍下一张照片。
收好手机走过去, 绕过秋千站在戚乔面前, 才看到那双微红的眼睛。
“怎么了戚乔乔?”他皱着眉低头,双手捧起戚乔的脸,叫她仰头,“怎么哭了?”
戚乔抓着秋千绳的手松开, 伸过去, 抱住了谢凌云的腰, 将上半身也向他倾去。
脸颊贴在谢凌云的衬衣上, 原本并未流泪的眼睛, 在触碰到他身上的体温后, 一瞬间湿润。
谢凌云感受到衬衣上被洇湿的痕迹,却并没有立刻追问。
手覆在戚乔发上揉了揉,察觉她的肩膀不再轻轻颤抖后,他在她面前单膝蹲下来。
戚乔坐在秋千上,比他还高一些。
谢凌云抬起头,将还悬在眼尾的那一滴泪珠拭去。
“贺舟跟你说什么了?”
戚乔的声音还哽咽着:“……不是她说的,是我问的。”
“那你问了什么?”
“若柳基金会……”戚乔道,“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有什么好说的。”谢凌云说,“当时阿姨都已经做完了手术,只是一点儿住院费和医药费而已。”
戚乔红着眼睛,摇头。
那年肝移植手术之后,起初妈妈恢复得很好。但12月之后,并发症接踵而至,排异反应随之加重。
到第二年的六月,妈妈身体才终于彻底见好。
那期间陆陆续续住了三次院,或长或短,但治疗费用加在一起,花了至少十万块,都是若柳基金会赞助。
她在之后,去找了医院院办,可院办拒绝提供基金会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并称那是若柳基金会的要求。
肝胆胰科室不止杜月芬受到了资助,还有另外三四位病人,因经济状况原本无法进行手术的患者,都得到了帮助。
那时候,戚乔没有任何的怀疑。
只能在几年后,她有能力之后,定期向若柳基金会捐款。
戚乔朝谢凌云伸出手去,如愿落入他的怀抱后,才轻声问:“是因为那时候你觉得我喜欢师兄,才不告诉我的吗?”
谢凌云没有说话。
心脏一片酸软,戚乔伸手紧搂住他的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谢凌云才抚着她的背,一边安慰,一边低声说:“当初是江淮帮了你,你喜欢上他也很正常。”
戚乔微怔,随即松手,退开几分,捏住谢凌云的耳朵,轻轻揪了一下,音调却发涩,喃喃一句:“谢凌云,你好笨。”
谢凌云的指节顺着她的脊柱沟刮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骂我笨。”
“我都告诉过你好多次,我不喜欢师兄了。”戚乔小声道:“你就是笨蛋。”
她说完,再一次抱住他。
“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盛夏时节的雨总是来得很快。
还没有抵达,他们便在半路上遇到了一场雨。
起初只是一滴一滴地砸到车窗上,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很快便打湿了地面。
没有回碧水云天,谢凌云直接开往西山。
戚乔的注意力被车外的大雨吸引,看到逐渐稀疏的楼房,才意识到这是去西郊山间别墅的路。
“我们不回家吗?”
谢凌云说:“山上雨景更好。”
戚乔永远记得大二夏天的那场雨,但她此刻回家并不只有一个目的。
“我有东西想要给你,还在家里放着。”
“什么东西?”
“等你看到就会知道了。”
“着急吗?”
“应该……”戚乔想了下说,“也不算很着急。”
谢凌云便道:“那明天回去拿?”
抵达西山时,雨势渐小。
此刻不像是夏夜突如其来的暴雨,淅淅沥沥,反而更像江南的一场春雨。
车在门前停下来,那棵小叶紫檀依旧是从前的样子,树下小池塘的荷花,却比八年前更加葳蕤繁茂,□□相间,亭亭地立在翠绿之间。
戚乔没有打伞,下车用手机,拍了几张雨中的荷花。
谢凌云从车门上抽出雨伞走来,撑开替她遮雨。
戚乔的目光还定在屏幕上的画面:“你离我远一点,伞面会遮挡光线。”
谢凌云:“……”
他干脆合了伞,在她身后伸出手去,无论有没有作用,摊开手掌挡在戚乔发顶。
戚乔把成片给他看:“是不是很好看?”
“嗯。”
“不用调色加滤镜都很漂亮。”戚乔忍不住发微博分享,一边又问谢凌云,“这个品种叫什么名字?”
“翠盖华章。”
她记下名字,起身时,才发现谢凌云也没有给自己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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