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她叫他老师,该不会是段锦书的学生吧?
真是伤风败俗!道德沦丧!
不过,以我对段锦书的了解,他不可能劈腿,更不可能睡学生。
我决定冷静,轻轻放下手里拎的购物袋。
袋子里是刚买的蔬菜和水果,可不能摔坏了。
卧室门被猛地拉开,段锦书衣衫凌乱地走了出来,看了看沙发上的女孩,又看了看门口的我,无力地叹气:望舒,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孩冷笑:老师,睡完就不想认账了吗?
段锦书凌厉地瞪向女孩:向秋,不许胡说!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目睹段锦书动怒的样子。相比那个在我面前永远没脾气的恋人,这样的他似乎更加鲜活。
等等。
女孩叫向秋。
好熟悉的名字。
我愕然想起,这是纪薰女儿的名字。
自从纪薰离婚后,我就没怎么见过她女儿。
上一次见到向秋,她还是个小奶娃娃。
此时此刻,十八岁的她正在冲段锦书哭喊:我哪点不如这个大妈!?我比她更年轻,更热情,更爱你!从高一到现在,我爱了你整整三年!你一直都那么关心我,爱护我,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只是碍于师生的身份才不敢回应我!现在我成年了,毕业了,再也不是你的学生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啪的一声。
向来温文尔雅的段锦书,竟然给了向秋一巴掌。
他双手颤抖着:我关心你,爱护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
向秋凄然一笑:一视同仁?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昨晚我吻向你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你心跳在加速!三年前我第一次向你告白,你狠狠呵斥了我,然后马上答应了我妈安排的相亲,就为了让我死心!可是老师,你低估我了,就算你恋爱结婚,就算你子孙满堂,我也会一直一直纠缠你,纠缠到死,你休想逃离我!
我呆立原地,从她脸上看见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癫狂。
我下意识过去挡在向秋面前,担心段锦书气急了又给她一巴掌。
无论如何,她是纪薰的亲闺女。
向秋不耐烦地大力推开我:滚开!你这个寡妇哪里配得上老师!?
我踉跄着撞上桌角,小腹顿时一痛,段锦书立刻朝我走来。
向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钻入他怀中,用身体堵住他的去路。
老师,你是不是嫌我没她漂亮?那我明天就去整容!把鼻子换了,下巴换了,骨头也削了!我底子好,又年轻,整完一定比她更好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停下走向我的脚步,低头注视着向秋,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许整容。他伸出手,温柔擦掉她脸上的泪,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好一对痴男怨女。
可惜,作为怨女她妈的闺蜜,我必须通知她妈。
纪薰抄了根棒球棍火速赶来,瞬间吵闹成一团。
我在一旁劝也不是,参与也不是,已然成了个局外人。
我好像总是在扮演局外人这个角色。
最终,我转过身,悄然离开。
马上快过年了,街上处处张灯结彩。
我没有坐车,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很久。
快走到家门口时,纪薰发来消息,说她已经把向秋带回家禁足了。
然后,段锦书也打了电话过来。
我握着手机,听了好一会儿电话铃,缓缓按下接听键。
段锦书语气有些不稳:昨晚向秋突然找上门哭了很久,我一时心软就留她在家里睡了一晚,但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作为老师,我不可能,也不应该对自己的学生产生特殊感情。刚才纪薰发了很大脾气,对向秋又打又骂,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多劝劝纪薰,让她不要对向秋太苛刻,虽然向秋有些行为看似叛逆,但其实骨子里很脆弱敏感。望舒,在我们认识的这三年,我是真心待你的,可现在向秋状态很不好,我实在放心不下她
他提了很多很多句向秋,最终,他轻声对我说:对不起。
不是求我原谅,也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而是,对不起。
看来,他做出了选择。
我开口:门口购物袋里有速冻饺子,记得放冰箱。
他静了许久才出声:好。
那么,拜拜。我挂了电话。
于是,就这么分手了。
礼貌,友好,和平。
没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扯平了。
回到家,屋内空无一人。
保姆全都休假回家了,莫槐忙于工作,动不动就出差离开好几天,时常整夜不归家,我已经不记得上次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是什么时候,家里那台钢琴也再没人碰过。
泡了碗面,拿了灌酒,往沙发上一躺。
四周万籁俱寂,所有吵闹声都被隔绝。
我对着空气轻声说:尹望舒,欢迎回到孤独。
屈指一算,我已经三十八岁了。
二十八岁,我风风光光地嫁给莫沉,以为会从此幸福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