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了,听我说……”
何瑞将身子斜到那边,配合小宋的拉拽。
被那样扯当然是不舒服的,但他总不能拍开他的手吧。
“我还没有过恋爱过……还是处男……据说恋爱很好玩的,做爱也很舒服……我都没有尝试过……我见过最漂亮的人是组长……其他漂亮的人都比不上他……我再也找不到组长那么漂亮的媳妇了……都怪我为什么要拿组长做标准啊,太傻了吧,那样当然找不到啊……呜呜呜呜呜……”
小宋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别的话了。
极度的失落之下,他大概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英年早逝是多么遗憾,吸着鼻子,泣不成声。
何瑞敢说,小宋并不知道自己呜呜呀呀地说了一通什么。
他本来想讲些加油鼓劲的话,让小宋不要放弃、撑下去,听着细细碎碎的哭诉,他忽然有些失去语言能力。
小宋一哭就像停不下来了,放任他自己平复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别哭好不好?哭不能解决问题吧?”何瑞耐心地劝。
——生死关头,没时间哭哭啼啼了,他到底懂不懂。
“太惨了……呜呜呜呜……科研没成果,又没恋爱过……”小宋沉醉在自己的悲伤世界。
“这么想恋爱?这么不想当处男?”何瑞好笑地问。
“都不知道……亲嘴什么的,是什么滋味的……呜呜呜……”越劝越来劲,哭声嘹亮。
“好啦,别哭了,再哭就强暴你,了你愿望。”
特意选用了不刺激脆弱神经的轻缓语调,何瑞沉稳的声线在石室中似有回音。
——也颇具鬼畜的意味。
小宋吓得哭都忘了,瞪着一双泪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他意识到,自己一直牢牢握着的衣角……是那个人的。
“原来你是能听懂人话的啊。”何瑞吁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就听到纽扣绷开的清脆声。
瘦弱的肩膀猛地一抖,小宋显然也是听见了。
“不不不!我不是!”
急着要划清界限,他记得抽回自己的手;忘记要先松开衣角,再抽回手。
可想而知那迫切的一收手,带来了什么……
何瑞“扑哧”笑了。
幸好他们身处黑暗,他看不见自己,小宋激动地冲他摇头,吓白的脸瞬间轰地红成了番茄。
“绝对没有挑衅你或者邀请你的意思我我我我不小心的!”他匆忙地解释,没有在哭,话也顺溜了。
“我知道。”
止了笑,何瑞看向黑暗中坐姿端正的小宋:“你不哭了?”
“嗯嗯。”他立刻应,一副不敢招惹他的姿态。
“很高兴我的话能带来这种奇效,打起精神来吧。”何瑞拍拍他的肩。
知道他没那个意思,小宋放松下来。
虚弱的肩膀被大手拍了两下差点拍瘪,到底还是十分怕死,十分底气不足。
“我刚才说,这个洞不止一个出路,是真的。”
走到这步,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何瑞扯了个笑,索性把事和小宋说了。
“记得刚进洞的时候我跟你们说的故事吗?进锁龙洞的阿远和带领孩子们的王建……阿远,其实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而王建是我小时最好的朋友,阿远出事后,他就疯了。”
何瑞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摸出一根,打了半天火,却没打上。
“这些年我无数次想,要是当初没去锁龙洞就好了,为什么我不拦住他们。为什么,那天傍晚我没有拦住要带阿远先走的王建;又或者,不要赖在原地休息,我跟上去看看。”
间或亮起的火光中,隐约可见何瑞蹙起的眉头,小宋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自从桂香镇有龙的传说流传开,你们不是第一个出价让村里人带去锁龙洞的。我愿意来,是因为你们是国家特殊生物研究组。”
何瑞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小宋,却是越听越心惊。
“第一次注意到你们实验室,是我小的时候,大约十七年前吧。阿远失踪后,我总去村口等消息,始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些外来车辆。我们村位置偏远,一般不会来人,但那几天一直陆续有外来车辆开过,所以我对车辆上的标志特别有印象。——之后有机会查的时候,我知道了那是‘国家特殊生物研究组’的专用车辆。”
静谧的黑色掩了表情,深埋的情绪放纵,何瑞捏着烟,声音和手都是不稳的。
他牙齿咬得很紧,听上去,克制又愤恨。
“阿远的尸体是在山林里被发现的,去他妈狗屁的龙会吃人,阿远身上的伤干干净净的,明显是经过人为的痕迹清理。那件事始末的每个细节,这些年,我反反复复回想、思索。王建说,他听阿远喊‘他看到了龙,还有好多好多人’。村里人说阿远那是看到了阴间,但我不信,我一直觉得阿远那时候还没有死,他说的是真的,他是在跟王建描述看到的事实……我不知道真相是怎样的,直至今日还是不知道,你们实验室和阿远的死有没有关系。”
深吸一口气,何瑞顿了几秒,让自己的情感平复下来。
“现在只剩我和你了,即便有关系,也牵扯不上十七年前穿开裆裤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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