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救人,为何来人不邀功?四皇子的虎口脱险,静悄悄从深山返回都城……这些,都找到了缘由。
四皇子伤口未处置,在城门外晾了一夜。现如今,看他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也确是像个命硬,沾了福气的。
江宁虚见了四皇子,并不掩饰来意,让他把见到龙的始末巨细无遗地同自己讲来。
越听,江宁虚越是狂喜:功夫不负有心人。龙,他一直要找的龙,终于能找到了。
……
此次搜查,得了皇上与江家的助力。
乔执被抓到的时候,人在深山,背上背着一个大草筐。
眼下的情况,这些日已在他心中预演了数遍,真正碰上时,倒不是那么的害怕了。
——但是,乔蛋蛋在草筐里。
他这些日子与它频频置气,他要做的事,它怎么样都不听。
先是把那小男孩送到都城外的事,他当时就该忽略它,管它做出什么高难度的肢体动作、管它叽叽叽叫唤不止,只当自己看不懂。
救下那男孩,他们俩都得死。
如果乔蛋蛋听话,他们快点逃跑也许还有活路。但它偏就赖着家不走,他好说歹说,它只把身子缠在门外的桂花树上,缠得死紧。
“我们以后住的地方还会有桂花树,我会给你种桂花树的。”乔执认认真真地承诺它。
龙看上去,真是喜欢桂花树喜欢惨了。
他没有办法,“龙妹妹”、“龙宝贝”、“龙好蛋”、“龙乖乖”,温声细语各种哄骗,龙脸皮贼厚地将好话照单收下,扒着树干的爪子却一动不动。
最终,乔执只得尝试用蛮力让它妥协。一把抱住胖胖龙,生生从树上拖下,不由分说往草筐里塞。
可惜,仍是管不住龙的尾巴。
它呆在草筐里,趁他不备就往家的方向偷溜。
“我们以后有更大更好的家,还是住在一起,跟我走吧,好不好?”
一连你跑我抓地追逐了几天,乔执可谓身心疲惫。
它出奇的执着,小破茅草屋是它眼里的香馍馍。
乔蛋蛋,像极一个要上私塾时,死活不愿意离家的小孩子。说了不听,叽叽叽一直叫仿佛哭闹,任性得让人头疼。
但是他也没法怪它,直至被追兵追上,都没有怪过它。
——只是,它还在草筐里。
感受到渐近的、密密麻麻的脚步,乔执心知自己跑不掉了,他放走乔蛋蛋。
几日形成的习惯,龙得空就往回家的路逃跑,头也不回,跑得还挺快。
这会儿放了它,它理应能躲过追兵。他被抓了以后,编个别的理由,不要说出自家的方位,龙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乔执尽量地把人往远离家的路引,避无可避地撞上追兵时……他空掉的草筐,忽然,重了一重。
哭笑不得,光是那重量,他就清楚知道——龙傻回来了。
草筐微微晃动,是由于它往下钻的动作。
富养导致肥胖的身躯不太灵活地钻到被褥之下,他准备的遮挡物,它应用得当,掩藏起来,算是有模有样。——嗯,所以早干什么去了?
侍卫细致地几次比对了画像。
四皇子口中的救命恩人,似是一名出自山野的小少年。
即便如此,没人敢对他不敬。
低头不语,仿若一无所知、仿若惊惶无措,护紧破烂草筐的乔执,被迎上华贵的皇家马车。
沾满泥点的草鞋,弄脏锦布,他深掩的乌黑双瞳中,平静无波。
都城的上空,风起云涌,隐隐的变天之兆。
前朝七皇子从前炸死逃宫时,从未想过,自己会再度回到这个他出生时的家。
这个,平民百姓所向往的精致囚笼。
……
“找到了?”
江贵妃听到下边传来的情报,止了来回踱步。
来人汇报完毕,她的眉目却比先前的更焦躁几分:“是人,不是龙?”
“莫急。”江道长一捋胡须,悠然道:“龙可化人。”
“龙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年,这各式各样的假消息你又不是没听过……叫你别跟显儿说这些,我看他就是被抓走时吓得狠了,魔怔了!”江贵妃眼泛泪光,拿起手帕拭了拭,语中略带责怪。
道长端起茶,虚虚地饮了一口:“依我看,四皇子说的,不像是假的。”
“显儿一个小孩,懂得什么,你竟也跟着他胡闹!”
想起自己病中的孩子,铮炀帝悄然流露的不信任,江贵妃的胸口又疼了起来:“圣上心思本就难揣摩,你还将龙的事情告知与他。这下好了,找到的是个人,一试我们就又要被他怀疑了。”
“你有所不知啊,这事告知与圣上是最好的。”
“这次狩猎,四皇子差点没命。功高盛宠的江家,已是被人算计到头上了。”
脱去在外那身云淡风轻的外皮,连江贵妃也鲜见道长露出现下的模样。
不变的是一袭道袍、仙姿风骨,谈吐却不复往日的高深莫测,十分直接地为她点明要义。
“龙能择天子,四皇子又为龙所救。若圣上信了有龙,信了这龙的预兆,你知道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王,尚未立储。
江贵妃按胸口的手停了下来,面色瞬间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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