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羡慕顾昔和叶之洵之间的这种信任,也觉得有些苦涩,如果君意扬那时也肯多相信她一些,即便他们此生无缘在一起,最后一面也该是幸福的。
“若你从南境走,我与侯爷一定不会拦阻你的。”顾昔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我也可以请西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音刚落,叶之洵无奈失笑的声音就从她身后传来:“一孕傻三年,古人诚不欺我。”
顾昔怒目回头:“你说什么?”
晏沧云这才意识到什么,讶道:“小昔,你有身孕了?!”然后盯着她的小腹,“多久了?”
顾昔的脸有些微红:“来时的路上诊出来的。”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继续愤怒幽怨地盯着叶之洵,“我哪里傻了?”
“你们两个的关系,君上难道不知道么。”叶之洵放下书,转眸看着她们,“她若不见了,到时君上首先要堵的就是通往西南两境的路。”
“那怎么办?”顾昔问他,“照你这么说,她是没有办法逃出君上的手心了。”
“逃就不要想了。”叶之洵站起身,走到了她们面前,“还记得当初没有人找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先君不许啊。”顾昔脱口道。
叶之洵摸了摸她的头,眼睛里的笑意明明白白写着你再想想四个字。
顾昔忽然想起她回王都后众人的反应。
“因为他们以为我死了。”她说。
叶之洵没有直接回答她什么,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出去散散心,看看花吧,这样你的心情会好些。”
***
她走出驿馆,脑子里满满想着的,都是刚才叶之洵说的话。
时间,还是时间。她得出这个结论,无论是要等到机会,还是要等到叶之洵派司马如来帮她,她都需要时间。
忽然有人撞了一下她。
“老人家,你没事吧?”她以为是自己太专注想事情而冲撞了对方,又见被撞倒在地的是一个老者,于是赶紧去扶。
靠近他的一瞬间,她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这淡淡的香味有她熟悉的药草香,晏沧云不由一愣。
老人家捂着心口表示自己很不舒服,晏沧云看了他一眼,扶着他回了家。
一推开院门,她便怔了一下,这个坐落于小巷尽头的小院里停着一具棺木,看起来孤凉又透着阴森。院子里有一个老人家坐在躺椅上在树荫底下睡觉,他们进来的动静显然惊醒了他。
晏沧云还未开口,对方已经先跳了起来。
“就你们两?”他问。
晏沧云身边的老者沉着嗓子嗯了一声,。
“你跟她说了么?”那人又问,这次的声音听上去却不再苍老。
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她无暇去细想,因为这张脸和声音的不符,已经让她刹那间确证了什么。
她蓦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凝了她片刻,转身走到一旁就着盆里的清水开始卸下妆容。
“沧云。”他脸上沾着湿漉漉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着薄薄的光,“是我。”
晏沧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却什么也没说。
君意扬慢慢走近她,小心翼翼地迎着她的目光:“你在生气吗?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一点也不想。”晏沧云压抑着眼眶的酸涩,“你不是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君意扬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本来觉得难过,想出去走一走,也让你想想清楚。后来……”他看了一眼晏沧云的表情,随即决定跳过中间这些无所谓的过程,伸手拉住了她的指尖,寸寸向上,握紧了她的手。
“我想起我们两在一起时的种种,觉得不到黄河心就死了是很不划算很不甘心的事。所以想再问问你。”他认真地凝着她的眼睛,“沧云,你愿意跟我走么?”
晏沧云咬着嘴唇忍着眼泪不说话,就在他鼓起勇气想再问她一遍的时候,她却忽然伸出双手抓住了他的耳朵。
“再乱跑就揪掉!”她一开口,眼泪立刻破功,簌簌往下掉。
君意扬高兴地抱住她:“不跑了,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
她带着鼻音说:“你要教我轻功。”
“好。”他一口答应。
“咳咳……”一旁传来做作的咳嗽声,“虽然我很为你们开心,但是现在还有正事要处理。”他说着,指了指那具卧在院中的棺木。
“这是什么?”晏沧云发觉对方的身份后,这具棺木的存在自然就变得极为奇怪。
君意扬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原本想直接下手帮你报仇,证明这件事不是湛容才能为你做的。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自己处置比较好。”
说话间,棺盖已经被他一掌推开。
在君意扬卸去棺中人的面具后,晏沧云倏然震住。
棺木里躺着的,赫然是那个曾经带给她地狱般噩梦的男人。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晏沧云的脑中先是一片空白,继而仿佛有一把大火在她心中点燃,蔓延全身,甚至连毛孔都在呐喊着要报仇。
但最后,她看见君意扬的脸,看见他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把他交给君上,你会生气么?”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君意扬笑了笑:“你肯问我,我就不会生气了。再说我也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他交给湛容。”
--